“小姐,快躺下!”绿袖忙替她盖上被子。
柳元春顺手将芝麻酥饼塞在枕下。
须臾,甜儿推开了房门,领着贾老夫人一行人进房。
“绿袖,小姐可曾醒过来?”贾老夫人忧心地问。
“回老夫人,小姐方才醒了,现下又睡了。”明知不该骗老夫人,但如今元春小姐是她的正主儿,她必须尽心尽力,并且忠贞不二。
“她可吃了东西?”贾宝玉问道,眼睛直盯着床头的瓷杯。
“回少爷,小姐只喝了茶便又睡了。”绿袖解释。
她服侍过宝玉少爷两年,心知少爷心性聪颖,心里有点担心被他识破小姐的把戏。
小姐装病拒婚固然有不当之处,但这招确实奏效,王嬷嬷这两日未曾再出现在贾府。
“大夫来过了没?”贾老夫人又问。
“一早就来了一趟。”
“他怎么说?”
“大夫说小姐的病虽不重,但三五日要好是不可能,需要好好调养身子。”
“她平日吃喝的还不够多吗?”贾宝玉在一旁自言自语。
贾老夫人对绿袖说道:“你到膳房吩咐厨于熬点鸡汤煲着,待元春醒时喂她喝点汤补元气。”
“是。”绿袖恭敬地答道,转身走到房门口,便瞧见了姚玄烨。“绿袖见过大人。”
“免礼。”姚玄烨走人房中。
贾老夫人忙迎了过去。
“老夫人不必多礼。”姚玄烨率先开口。
“大人今日来,是……”
“我听王嬷嬷说柳姑娘病了,所以想来探望她,这只长白参您且收下。”姚玄烨递上一只缎盒。
贾宝玉在他们对话时不经意地瞄向柳元春,却迎上一双晶亮的瞳眸。
再定睛一瞧,却见她双眸紧闭。
咦?怪了,是他眼花了吗?贾宝玉愈瞧愈是怀疑。
“大人还真是有心。”贾老夫人笑着收下长白参。
“绿袖,这长白参一并拿去让厨子熬汤吧!”
“是!”绿袖接过缎盒便往外头走。
“我可以瞧瞧柳姑娘吗?”姚玄烨问。
原本未出嫁的闺女是不许让男人进房的,不过话说回来,宝玉天天往这里走,今儿个人又多,因此贾老夫人回道:“元春真是好福气,大人请!”她示意仆婢引领。
穿过一道荷花织锦,姚玄烨来到柳元春床畔。
“这孩子三天来睡睡醒醒,一也不知道生了什么病,真教人心急。”贾老夫人开口。
“老夫人别担心,依我瞧,柳姑娘气色尚红润,应不致有大碍。”黑沉的眸直盯着柳元春那张巴掌大的脸蛋。
蓦地,他瞧见柳元春唇畔的芝麻渣,一抹笑意缓缓地爬上他的脸。
“难为姚大人在百忙中还来看元春。”贾老夫人心中仍存着撮合两人的希望。
“哪里,既有心迎她过门,岂能坐视她这么病下去!”姚玄烨顿了下,黑眸精芒一闪,唇畔掠过一抹狐狸般的笑。“赶明儿个我请皇上让张太医来为她看诊,听说张太医针灸术无人能及,下针之精准可媲美神医华佗。”
妈呀!要扎针……不玩了!不玩了!
瞧见柳元春小脸微微抽搐着,姚玄烨眸底的笑不由得加深。
贾宝玉生性聪颖,这下子也瞧出了端倪,脸上露出同情的笑。唉!傻元春,同老狐狸斗,准输无疑!
“老身在此先谢谢大人。”
“老夫人毋须客气。”
“姚大人,那婚事……”
“不急!”姚玄烨盯住柳元春的脸,“等她身子好了之后再谈。”
“姚大人真是体贴,元春将来嫁人尚书府真是她的福气。”贾老夫人欣喜地表示。
她不要嫁!不嫁这只狐狸!柳元春在心里尖叫。
“能娶到柳姑娘才是本官的福气。”姚玄烨笑道。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儿,但柳元春除却美貌之外,坦率又不忸怩作态,是惟一敢挑衅他的女子。
他相信娶她进门,日子肯定过得精彩!
耳边听着旁人一句句计划着她的终身大事,柳元春再也忍耐不住,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除了姚玄烨和贾宝玉之外,所有的人皆被柳元春吓了一跳。
“乖孙女儿,你总算醒过来了,我可担心死了。”
贾老夫人忙在床沿坐下。
见贾老夫人脸上惊喜交加的模样,柳元春倒不好出口嚷嚷不嫁了,怕又令她伤心。
“女乃女乃,让您操心了,都是元春不好。”她抱住贾老夫人,却迎上贾宝玉促狭的眼神。
“这倒好,妹子能醒过来,全托了姚大人的福。”贾宝玉笑嘻嘻地道。
柳元春的目光越过老夫人的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是呀!全托了姚大人的福。”贾老夫人赞同地点头。”不敢当!柳姑娘虽醒了,但明儿个最好还是让张太医瞧瞧,免得日后留了病谤就不好。”姚玄烨徐徐地道。
什么?醒了还逃不过针灸?
“我不要!女乃女乃,元春最怕扎针了。”她半是恐惧,半是撒娇地说。
“不怕、不怕,扎针儿女乃女乃有经验,一点也不疼,倒是有点痒,不碍事的。”贾老夫人心疼地安慰她。
“老夫人说的不错,本官这就先告辞进官去,说不准皇上会立即派太医至贾府也不一定。”姚玄烨附和道。
闻言,柳元春对上姚玄烨那似笑非笑的洞悉眸光,当下明白一事——他看穿了她装病的戏码了!
可恶!这只老狐狸居然将计就计,利用太医来反整她!
真是该死!”宝玉,送姚大人!”贾老夫人开口道。”大人,请。”贾宝玉忍住笑,送姚玄烨出了绛云轩。
他相信元春妹子倘若真嫁人尚书府,肯定会闹个鸡飞狗跳。
呵呵!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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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然,当天午后,皇帝便派了张太医随姚玄烨人贾府为柳元春看诊。
张太医约莫四十出头,医术精湛,在为柳元春把过脉之后,突然进出话——
“柳姑娘气血顺畅,身子骨十分康泰,何病之有?”
这下子贾宝玉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宝玉你笑啥?”贾老夫人不解地看着孙子。
“我想,贾公子是为柳姑娘没病痛而高兴,是吧!”姚玄烨徐徐地插人话,眸底精芒转黯。
“姚大人说的极是。”贾宝玉忍住笑。
柳元春瞪了两人一眼,心底只关心一件事——
“那……还扎不扎针呀?”地紧张地瞧住大医。
“既然柳姑娘身子康泰.自然毋需下针治病。”张太医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贾老夫人直向太医道谢。
直至这一刻,柳元春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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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姚玄烨再探柳元春,直接来到绛云轩外的园子。
柳元春原本高兴地喝着酸梅汤,一见着他.立时敛起了笑。“民女参见大人!”她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柳姑娘毋需客气,本官今日未着官服就是不想令姑娘拘谨。”姚玄烨微笑地表示。
“官便是官,不穿官服还是个官,与民不同!”
柳元春读的是历史,深明自古至今,官字总离不了贪,清官的下场多是凄惨,像他这样财权并重的大官,想必贪的段数极高吧!
柳元春实在不愿与这等人有了牵扯。
姚玄烨瞧着她.对她的淡淡讥讽并未显怒,俊颜上反倒添上一抹莫测高深的淡笑。
“柳姑娘,请收下本官的一点心意。”他由袍袖中取出一只小锦盒递上。
柳元春微讶,打开锦盒,只见里头躺着一只拇指大小的白玉卧佛,佛身通透莹润,头顶微有抹红.雕工极精巧,一眼便知此物价值不菲。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柳元春台上锦盒,将其递回。
“这是本官的一点补偿,姑娘必定要收下,否则我于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