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笑,瞧他断了手臂已是残人的份上,你便饶过他吧!”云柳儿出声求道。
黑眸在她脸上转了转,“倘若他这一刀射中我心口,你当如何?”他伸手轻触她衣裳上的红痕,带着怜惜。
云柳儿心头猛然一悸,“不,你不会,你定能平安无事。”她不要他死!和他人相较之下,云柳儿发觉他在她心中已经落了根,与她同生同死,骨血相连。
“世事难料,说不准真有这一日。”见她面露懮戚之色,他不禁涌上一丝狂喜。
她对他终究不是全然无情的!哪怕只有一分一毫,都能让他欣喜若狂。
云柳儿只是伏在他胸前,不住地摇头。
“既然她替你求情,我便饶过你这一次。”他冷冷地开口。
此时天色已暗,黑阎笑命青文、青武燃起火把,循来时路回到了原来的落脚之处。
夜里,湘奴悄悄起身,准备逃离。今日她总算见识到黑阎笑绝情狠辣的一面,以他对云柳儿的感惰,想必他定饶不了她,倒不如趁夜潜逃。
“去哪里?”白光一闪,一柄长剑抵在她心口。
湘奴定睛一瞧,竟是青武。“武大哥,我只是要到林外解手,没去哪里。”
“解手需要把包袱一并带走吗?”青武冷冷地问。
“我”湘奴心头暗道不妙。
小菊在这时也醒了过来。“好哇,你这个罪魁祸首想逃走,门儿都没有,青武,把她捉起来,交由庄主发落。”黑阎笑拉着云柳儿由树丛的另一端走了出来。
“庄主,今日就是这女人将云姑娘以及我推落山坡的。”小菊忿忿地道。幸亏坡不高,否则她们哪还有命在!
月夜下,营火映在黑阎笑妖野的脸庞上,湘奴打心底发起颤。
“你怎么说?”黑阎笑沉缓的问,黑眸掠过一抹锐芒。
“我我没没有。”湘奴答得胆战心惊。
“嗯?”浓眉倏地扬起,凌厉眼眸似要将人吞噬般。
“阎笑,她说得都是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坠下山坡,不关她的事。”云柳儿淡淡地道,略过湘奴咄咄逼人的那一段。
“云姑娘,你别净替她说好话,这女人根本不安好心眼。”小菊不平地道。
“小菊,你我这会儿不都没事,不是吗?”云柳儿走向她,拉起她的手。
“云姑娘,你”瞧云姑娘的样子,她是不打算为难那女人了。
黑阎笑看在眼底,柳儿素来良善、心思单纯。也罢,就依了她吧!
“青文、青武、小菊,你们三个听令,赶明儿个一早即送湘奴回故乡。”庄主总算要赶走这狐狸精了。
“可是我走了,谁来服侍云姑娘?”
“瞧你平时聪明伶俐,怎么今儿个问出这种蠢问题呢?”青武取笑她。
小菊不服气地瞪他一眼。
“哪里蠢了?你说!”
“你还不明白呀?庄主是打发我们上路。”小菊茅塞顿开,原来庄主要撇开他们,单独和云姑娘在一起呀!
“那我们届时到天山会合。”小菊笑嘻嘻地道。
黑阎笑淡淡一笑,拉过马儿。
“距天亮也不久了,我们先行一步。”他跃上马,微倾,将云柳儿拦腰抱起,放在身前。
“你们好自为之。”他简单撂下这句话后便策马而去,消失在林径深处。
“你们说,庄主和云姑娘能不能找到那七星断肠草?”小菊目光仍是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找不找得到,一切凭天了。”青文来到她身后,将她搂在胸前。
“喂!你们亲热完了没?还不快点收拾收拾,准备上路了。”青武在一旁笑道。
小菊羞涩地挣开青文怀抱,开始收拾包袱。
一切整顿妥当之后,天已蒙蒙亮了。
之后,黑阎笑与云柳儿来到天山之下。
“找个地方住下来吧!”黑阎笑徐缓地道。
“不上山吗?”云柳儿有些不解。
他扯了抹淡笑。
“山上不但危险,且愈往峰顶愈冷,我怕你身子受不住冻。”神情间尽是温柔。
他对她的好,她何尝不明白。情念方动,心口随之传来疼痛。
但奇怪的是,这痛似不若往常那般厉害,却又多了份晕眩之感,为什么?
瞧着她倏然惨白的小脸,黑阎笑心头一凛,随即策马前行。
来到山脚下,他们向猎户借了间木屋住下。
“可是不舒服?”扶着云柳儿在床榻上坐下,黑阎笑细细端详着她微带痛苦的神情。
如今她脸色惨白中隐隐泛青,他当然明白这代表什么!死气已经悄悄爬上她容颜。她的时日已经不多!
“我尚能承受,这痛已不似从前那么刻蚀人心。”她给了他一抹浅浅的笑。
望着她含笑的温柔神情,他猛地将她扯入怀中。无论她这痛是因谁而起,他已经不在乎了,但求她能在他身边一生一世,他便心满意足,此生不再奢求什么。
“回庄后,我定要灭了那绝情牡丹以绝后患。”他恨恨地道。
云柳儿仰起脸,柔声道:“你已有了善心。”虽然他的脸仍是带着妖邪,但眼神里似已少了几分戾气。
“我的善心只为你而生。”他发誓一定不让她死!
“答应我,倘若我果真无药可治,麻烦替我照顾阿爹。”他不仅仅是医术高明,内力修为更是不凡,也许他能多活些时间,另寻解毒之法。
“不!”他用力抱住她荏弱的身躯。“我死也不答应,我说过要和你同生同死,倘若你死,我定要追你到黄泉。”
他勾起她的脸,薄怒地道:“别忘了,我说过不论今生来世,定要痴缠你生生世世,永远不放你走。”第一次,云柳儿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身躯,小脸贴在他胸膛上。
“蒲苇韧如丝,盘石无转移。”这是她对他的承诺吗?他能这么奢求吗?
“你你是什么意思?”黑眸散着异彩。他多怕这一切只是他的空想!
这辈子,他从没对谁有过这样深切的感情,唯独她!
“如今,就算是你要赶,也赶不走我了。”苍白的小脸浮上淡淡的红晕。
“不,不,我永远也不会赶你走。”是真的!这真是她对他的承诺。
直到这时候,他纔尝到了情爱的沭,虽命也许不久矣,但他却甘之如饴,多活一刻,便爱一刻。
此后黑阎笑日日上山寻药,云柳儿则留在屋中炊食、洗衣,过着一如寻常夫妻之生活。虽平淡,云柳儿却满心欢喜。
这一日午后开始下起大雨,云柳儿心中不禁有些担懮,不知他淋了雨没?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云柳儿以为是黑阎笑回来了,心头一喜,急急上前打开门。
“你淋”──她看清来人之后猛地住了口,不是黑阎笑,是一名精瘦的男子。
男子眼光在云柳儿脸上转了转,“请问姑娘可否借在下入屋避雨?”云柳儿微一犹疑,半晌没有回答,黑阎笑不在,她应该让陌生人进屋吗?
“雨一停我就走。”男子向她强调。
见他态度还算有礼,似无恶意。云柳儿回道:“进来吧!”云柳儿斟了杯热茶给他。
“谢谢姑娘。”男子一双眼骨碌碌地在屋内打转。
瞧这样子,屋内似乎只有她一人。虽然这姑娘脸色苍白,还带着点病容,但仍是个清秀佳人,也许可以卖个好价。
“姑娘一人在此居住?”他试探地问。
“我当家的上山采药去了。”她不得不扯点谎好救他明白她不是独自一人。
上山采药?瞧这光景大概被雨困在山里,一时半刻应该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