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下办公室,他随手从邢磊的车库里开走一辆保时捷——邢磊不会计较的,这是他们几个好兄弟间的默契。
还没想好要去哪里,车子就已开到东胜企业的大门口。
他到底被什么鬼迷了心窍?为什么会这么焦躁、不理性,甚至失却控制自己的能力?
可恶,来到这里,他就更想见到她……
正为这个简单的念头猛捶方向盘,东胜企业的大门口就走出了沈浚,后面跟着昨天那名男子,那男子的动作和神态很殷勤,令聂出心火大扬。
才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他已经气冲冲的下车去,话不多说地把沈浚拉进车内;并猛踩油门,把车子开上高架桥。
那名男子被留在原处,怔怔地不知发生何事。
其实今天沈浚的心情很不好。
虽然一早还是替聂出做了早餐,心中却深深地质疑自己拿什么身分替他做这些,说不定在他心目中,希望替他做早餐、洗衣服、刷地板的,并不是她……那么,她还有理由回那间屋子吗?她是不是真的该回乡下去随便找个男人嫁?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泫然欲泣,阴暗得生人勿近。
所以她一大早就出了差错,把出货船班弄错不说,还接错电话、和客户吵架,最后跟主管顶嘴……全世界最糟的事都在这一天发生了。
因为弄错了船班,她得到报关行去清点和填表,才会和与她同组的男同事一起走出公司,想不到聂出居然跑上来。
“跟我走,”他二话不说的拉着她就走。
“那个,等一下……”她根本来不及对同事说抱歉,就被拉进保时捷里,而保时捷就那样开走了。
现在到底是怎样啊?她还没想到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耶,他都不说话,是在生气吗?
她的心情有几分雀跃,也有几分苦涩,更有份不安;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找不到适当的话题,最后只好沉默地把自己缩在座位上。
这附近的景象好陌生,他要把车开到哪里?如果她可以陪他到天涯海角就好了。
聂出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升起一堆怪异的感觉一一这一切都太荒谬冲动,他什么想法也理不清,只知她在身边,能使他的心情安定下来。
他很想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却又觉得那么做是多此一举,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就在举棋不定时,车子滑人了动物园的停车场……他严重怀疑邢磊在车上装了智慧型自动操作系统,否则车子不会如此自作主张。
停好车,他下车,也替沈浚打开车门。
“呃……”她很惊讶,聂出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走吧。”
让沈凌心脏衰竭的事发生了一一他拉她的手,他居然拉她的手!
尽避经验告诉她,千万别高兴得太早,她的心却仍悸动异常全身因不敢置信而颤抖。
“那个……”沈凌未语先哽咽。
这动作到底是好是坏?代表他接纳她,她可以期待未来,还是他想为这短暂的插曲划下句点?
她不能想得太美,答案一定是前者——太多乐极生悲的经验。使她无法忘记这种模式 狘br />
“那个……”沈浚愈想愈伤心,脚沉重得半步也走不了,索性蹲下来掩面痛哭,而他的手,就那样被挣月兑了。
聂出心中一惊,连忙跟着蹲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痛吗?还是头痛?”他不断担心的问着。
奇怪,他变得怪怪的,心口有点疼,有点难以呼吸,有点想把她深拥人怀,奇怪,真的很怪。
“都不是,我只是很伤心……”沈浚抬超汪汪泪眼看他,才一眼就又忍不住低下头去啜泣。
她太爱他了,每多看一眼,爱意就增加一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最后分开时,她一定会心碎而死,“伤心?”难道他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了?聂出下意识地自省。
见她泪如雨下,他心疼如绞。
“我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们可能永远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她伤心得无法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
“为什么?”聂出又大吃一惊,心里的恐慌无法形容,“为什么我们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一点都不想与她分开。
“难道不是吗?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对我好、才会为我开车门、牵我的手……你总是给我天大的欢喜,再给我天大的悲伤……”沈浚的眼泪愈掉愈凶。
可恶,她愈来愈觉得自己的死心塌地像个大白痴。
“我……”原来他一直给她这种感觉,真糟糕。
“如果要说再见,在这里说就好,不要再……”她已经承受不了那种期待破灭的心痛了。
“我只是想见你而已……”说来还真奇怪,只因为“想见”就不知不觉地把人掳到这里来……他到底是哪里不正常了?
唉,一碰上她,他就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想见我?”沈浚啼哭的脸呆住,泪水在眼睫闪烁。
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他仁慈地保留了下文?
“我心里没有任何和你说再见的意思,只是想见你,就去找你……”他实在不适合,也不擅长做“解释”这件事,怎么说怎么别扭。
“真的吗?这次不会再乐极生悲了?”沈浚小心翼翼的问。
“不会了。”聂出肯定的回答,为她的不安感到怜惜。
“那你会一直牵着我的手?”
“嗯。”
见聂出点头,热泪从沈浚眼中再次涌出来。
老天爷,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吧?她简直不敢相信了。
“那你……抱我一下。”说着,她的脸像火在烧。老天,她怎么有这种熊心豹子胆,说出这种话来?
聂出拉她起身,极为僵硬的抱她一下。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该是这种方式,应该是更自然、更理所当然的。
把她的头按入怀中,感觉才比较实在些,这种感觉很踏实满足,他竟想时时抱抱她。
沈浚把头埋入他的怀中,热泪不断涌上来。
老天爷,如果你够仁慈,就把这一刻化成永恒,让我们永远不分开。
“别哭了,别再哭了,嗯?”聂出搂住她,轻轻摇着,像在哄个爱哭的小女孩。
沈浚依依不舍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很坚强的抹干眼泪,露出勉强的笑脸……但是看到他们距离这么近.高兴的眼泪又涌出来。
“好了,好了,走吧,再不走,动物都要下班了。”他拉起她的手就走,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嗯。”难得听到他讲出这么可爱的话,她又感动得想哭了。
一整天,聂出都拉着她的手,让沈浚开始依恋他牵她手的方式,她也感觉到他的呵护和关注,那令她时时担心会有报应降临,会物极必反……
原来,太幸福也会令人害怕的。
“我们先去吃个晚餐再回去吧?”在动物园的闭园广播中,聂出这么说。
虽然他们的交谈总是简单扼要,他的注视却深刻绵长,他心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喜悦和踏实,希望这种感觉能一直延续下去。
“嗯。”沈浚垂首答应,这一切比梦境更梦幻。
他们在捷运站附近的餐厅,找了靠窗的坐位。
这家餐厅布置得很现代,里头的灯光刻意昏暗,使木栅路上的车影像流金掠过窗口,凭添迷离的氛围。
服务生来点餐,然后动作迅速地替他们上菜。
“像在作梦一样,这个梦会继续吗?”沈浚笑得迷离,桌上的餐具连动也没动。
她的眼睛有些肿,眼眶里又有蒙蒙泪光一一她不只一次因太过幸福、太过满足而偷偷洒下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