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泵娘,你放了太多盐巴了,老人家有心脏病、高血压,一点也承受不起。”老人家也把那口菜吐了,赶紧灌水。
丙然如他所料,是个多做多错的丫头。
“那一盘是放得太咸,这一盘是放太多味精,你是怎么回事!?”孟又骐气坏了。
早就知道不能指望她。
“对不起,主人,伯伯,我不是故意的,我好像看错了……”杜希诚惶诚恐,只差没跪下来磕头请罪。
“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孟又骐的口吻很平静,却判了杜希死刑。若犯这种滔天大罪还留她下来,这世上天理何在?
“主人,对不起,我一定会改过,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一定会……”杜希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朽木不可雕,而你比朽木还不如!傍我滚出去。”孟又骐大声的吼着。亏他刚刚以为留她当女佣可能还不错,谁知她什么都做不好——煮个稀饭,把他喜欢的白瓷锅煮破了,烧几个菜,差点毒死他和客人。
“主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杜希越说越急,双脚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她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只是她心中好急,站久了脚又酸又软……“干什么?你以为用这种连续剧里的招式,能改变什么吗?还不快滚!?”孟又骐大为光火。
都什么时代了,还用这种招式,传出去,不笑掉大家的大门牙才怪。“主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腿好酸……”杜希忙着为自己辩白,想站起来,膝盖却使不上力。
“哼,就算用爬的,也要给我爬出去。”盂又骐不吃苦肉计这套。若再萌生留她的念头,他就是白痴!
“主人……”杜希绝望的看着他,眼泪潸潸落下。
看样子,她连最后的机会都失去了。
“孟先生,不如这样吧,由我来教导这位小泵娘,一个星期后,你再决定她的去留。”老人很好心的提议。
盂又骐不愧是做大事业的人,心比什么都硬、都狠。而杜希碰上这种主人,实在是太可怜了,让他生起侧隐之心。
盂又骐不发一言,怪异的看了老人一眼。
他当然可以让老人家把杜希领回去当佣人,可是脑海中的画面,简直就像懵懂小雏鸡人老饿狼之口,让他满怀防备。
“不,我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念头,只是纯粹想把这勤奋的小泵娘教好。”老人家连忙解释。
杜希的年龄,怎么看都当得上他的孙女,更何况她又这么勤奋谦卑,疼惜都来不及,哪生得上什么怪念头?
孟又骐的眼神在杜希和老人身上溜转几回,没回答o
“她只是没人教而已,相信只要有人耐心教导,一定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佣人,我这个退休老人,刚好闲着,可以教教她。”老人说。
事实上,如果盂又骐的庭院里,有个可人儿忙来忙去,跟他隔着围篱说说话,日子说不定会比较精彩。
“主人……”杜希死命央求,“请让我跟着这位伯伯学习,我一定会很努力,很认真,不给你闯祸……”
盂又骐望着那张认真、巴望的小脸沉思半响。
她虽然笨手笨脚,什么都弄不好,但诚如老人所官,勤奋、听话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既然老人许诺要教她,他还有什么好犹豫?
但他又不单只是犹豫,这犹豫里,有显着的不放心,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才犹豫。
不过是个惹得他几乎要气死的小女佣,他有什么好不放心?他们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
无稽!他在心中喝斥自己一句,把心中那莫名其妙的不放心甩开。
“好,只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他起身,越过杜希,“最重要的,在我傍晚回来之前,你最好已经把我的屋子弄出个样子,还把那堆杂物清干净。”
说完,他径自走进屋里,准备上班。
“伯伯,谢谢你替我说话,谢谢、谢谢。”杜希感激得频频向他道谢。
他简直是她的再造父母。
“你自己努力才是最要紧的,以后机伶点儿,跟着我慢慢学。”老人家慈祥的模模她的发。
这个个性温良的小泵娘,碰上那脾气又狠又硬的大老板,实在是太委屈了,他帮帮她,也算善事一件。
“好,谢谢伯伯。”杜希吸着鼻子,“你真是大好人。”
“把眼泪擦干,吃吃你自己煮的菜,才会有所警剔。”老人把杜希拉到孟又骐方才的位置。
杜希听话的把二小口高丽菜放进嘴里,立时咸得连嘴都张不开,正想把东西吐掉,见西装笔挺的孟又骐走了过采,让她又百般为难的咽回嘴里。
“还有厨房里那些破碗、破碟。”他简直气坏了,她打破的,都是他最喜欢的餐具。
“嗯、嗯、嗯。”杜希很想开口答应,但顾虑到一开口,嘴里的东西恐怕会喷出来,只能不停的点头。
孟又骐看她的脸涨成猪肝色,尽避很想开口问她怎么回事,却只是气呼呼的睇她一眼,转身走回车库开车。
车子开走了,杜希才把东西吐出来。
“好难吃、好难吃。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东西,来给主人和伯伯吃?”她懊悔极了。
想不到大都市里的食物,这么难料理。
“也许,你该先认识调味料。”老人要杜希带他进厨房。
“嗯。”杜希点点头。
真亏这位善心仁慈的老人家,如果没有他,她恐怕真要露宿街头,饿死了。
第四章
打从那天之后,杜希成了大忙人,白天跟着老人学习如何做家事,傍晚则忙着替孟又骐准备晚餐和整理家务。
她学得很不错,除了刚开始时,煮坏几顿晚餐、洗破几件衣服、打破几块玻璃窗之外,近半个月来都安全上垒。
孟又骐气归气,最后还是没把她赶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来奇怪,他最近很少去PUB喝小酒、去山上吹冷风,反倒一下班就回来被这麻烦精气,真是自找罪受。
事实上,她也并不真的那么可恶,非耍他大发雷霆不可,只是她老在他面前出差错,让他们的沟通方式,变成大吼大叫跟不断道歉。
她的胆怯跟听话,使他有时觉得自己的咆哮太过分,可是一见到她又出错,他就什么都控制不住。
杜希像往常一样,很乖巧勤奋的到外头去收衣服——她是个怪胎,非得学老人家,把衣服晾在外头才甘心,也幸好他家有个后院,不然门前飘着大大小小的衣服,成何体统?
这丫头,去后院收个衣服,需要这么久吗?他不耐烦的打开窗户往外望。
“哪有,我才不嫌伯伯烦,伯伯这几天不在家,我觉得好无聊喔。”他听见杜希用一种他从没听过的撒娇口吻在说话o
“怎么?伯伯的功能,就是替你打发无聊啊?”老人家在矮篱那边说。.
“不是啦,伯伯,你怎么可以那样说?”杜希被逗得手足无措,“这么多天没见,就只想欺负我。”
“没,伯伯还给你带了礼物。”老人家到屋里去拿了件碎花洋装出来,“这是我孙女儿买来没穿的,你试试合不合适。”
孟又骐这才想到,杜希穿来穿去只有那几件衣服,不知是没钱买新衣,还是舍不得买。
他这个当老板的竟没半点表示,真不知体恤员工啊o
“我不能收,伯伯,你教我那么多东西,让我保住饭碗,已经令我不知如何回报了,怎么还能收你的东西?”即使有一篱之隔,杜希还是摇着手退了好几步。
“你不嫌我是个糟老头,陪我聊天、下棋,这只是一点心意。”老人说。原来杜希在家,都是跟他泡在一起。不知为何,孟又骐心中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