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杜小姐,你以前在后面打破盘子,没有影响到客人,公司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私赔了事。但这次你公然在客人面前打翻他们的食物,还弄脏他们的衣服,公司很难视而不见……”
“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杜希还想解释,却没有人肯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只不过不小心脚软了一下……
“对不起,这是上级的决定。”
一周之始的星期日,杜希失去了餐厅的兼职。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她仍无法相信,幸运女神又忘了眷顾她。
星期三,另一家她以为可以比较稳定的公司,竟也给了她同样的答覆。
“杜小姐,很对不起,三个月的试用期已经到了,我们发现你既无法担任会计的工作,也无法胜任总务的职务,请原谅我们必须请你另谋高就……”
三个月内,杜希让茶水间淹水两次、电脑当机十次、影印机坏了三台、自动门坏掉五次,连搭电梯都能搭到故障……算他怕了她。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更努力、更努力的。”杜希极力争取。
好不容易有个公司肯试用她三个月,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饭碗。
只是事与愿违,当她激动地想求主管赏她一口饭吃时,脚下一滑,居然在空无一物的地上,跌个狗吃屎。
“杜小姐,真的很对不起。”主管憋住一肚子笑意,请她走路。
一周才过一半,杜希就丢了两个工作,真是大破她的失业纪录了。
正沮丧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居然好死不死又碰到房东。
“杜希,你已经两个月没交房租了,明天如果还没办法把房租交出来,就搬出去!”
“房东太太,请再宽限一段时间,我找到工酌瘁,马上就缴房租。”杜希苦哈哈的拜托。
“这种话我已经听多了!还是一句老话,没钱就搬出去。”房东下最后通牒。
“房东太太,我刚失业,请你等我找到工作……”
“你民国几年才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月三千五的房租,你要分三次缴,我早就受够了。”
“房东太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她常被革职,又每个月固定要寄钱回乡下给老女乃女乃,她一定不会欠房租的。
说来还真是汗颜,从乡下到台北来打拚已经八个月,她非但半点名堂都没闯出来,还落得这么狼狈。
“没钱,就给我搬!”房东留下一句,拂袖而去。
星期四早上,杜希拎著那少之又少的行李,狼狈地离开简陋的小绑楼,无助地漫步在热闹的台北街头。
这已经是这八个月来,第七次被炒鱿鱼,第三次被房东赶出来了,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她能做的工作、能定居之处?
她不是不勤奋、不努力,只是流年不利而已。她这么告诉自己。
只要她更努力找工作、把工作做好,一定可以通过试用期的考验!她无比乐观的认为,幸运女神总有一天会眷顾她的。
但眼下是要先找房子呢?还是工作?
房子肯定是要先找的,但,她现在连订金都付不出来。
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供宿的公司?
幸运女神啊,如果你听见信女的祈祷,请降临一份供宿的工作给我。
在杜希虔诚的祈祷中,不知打哪儿飘来一张写著黑字的红纸,落在她的脚边。
杜希弯下腰去,拾起那张纸。
纸上写著——
=诚徵女佣,年龄经验不拘、供膳宿、薪水面谈。=
洽询电话:XXXXXXX=
“供膳宿?”这几个字令杜希双眼发亮,“真的是幸运女神显灵?”老天,她简直要跪地膜拜了。
杜希喜出望外,拿著红纸,拎著行李,寻找公用电话,拨出上头所载的号码。
孟又骐需要一个女佣,再没人来把他的屋子清乾净,他铁定疯掉。
二楼客厅里堆著一堆直销产品,客房里则堆满尚未开封的邮购商品。
一楼甚至有堆来路不明的东西,塞满了他的车库和客厅!
那对唯恐他洁癖太严重的母女,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把他清爽舒服的房子弄得面目全非!
“在你们回去前,找个人把这里弄乾净!”在那对邋遢母女离开前,他及时提出严重抗议。
女佣当然是她们负责找,他忙得要命,哪有那个美国时间?
“是是是。”母女俩连声答应,开始在电线杆、发电箱、捷运站旁,贴发传单。
这会儿,母女俩正顶著大太阳,在台北最热闹的街道上贴红单。
“那个混蛋老哥是大老板耶,大老板心胸还这么狭窄,人家不过把东西放得稍微乱一点而已,就那么凶。”孟小妹抱怨连连。
孟又骐是“威奇”连锁企业的总裁,“威奇”底下有数十种销售、品质首屈一指的连锁业务,累积的财富不比任何财团少。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哥有洁癖,他连我都敢念了,更何况是你?”孟伯母也没好气,“最好让他娶到个邋遢婆,把他活活气死。”
“我觉得最好是个凶悍的女强人,把他压得死死的,永无翻身之日。”孟小妹怀恨在心。
“问题是,他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交女友的动作。”当母亲的当然赞成女儿的提议,只是她儿子身边,连个出没的女人都没有。
“不如我们帮他找?”孟小妹兴致高昂。
“帮他找?”孟伯母觉得这提议不行,那儿子脾气大又固执,她们最好别乱来。
“我是说,我们找个年轻漂亮、凶悍又邋遢的女佣,把她塞到老哥的房子里,所谓日久生情,难保他们不自动捆作堆。”
“不行啊,以这几天的情况,来应徵的都非老即丑,我们要等到几时,才能等到漂亮年轻的女佣?”
“不如我们在上头注明年龄?”孟小妹指著尚未写字的红单子。
“对,就写要年轻漂亮。”
“人家还以为我们在徵求公关咧,写三十岁以下啦。”
正当母女俩决定替孟刈骐找个邋遢的凶婆娘时,手机正好响起。
“喂?”孟伯母接起电话。
“请问你们那里在徵女佣吗?”电话那端的声音很好听。
“是啊,你多大?”
“二十三岁。”
“结婚了吗?”
“还……还没,你们只用结过婚的吗?”
“不是。”孟伯母心中有所盘算,“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好奇怪的问题。
“会做家事吗?”
“会……会一点点……”迟疑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心虚,孟伯母心生一个“好”念头。
就算不是什么邋遢的凶婆娘,请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佣来气死那个有洁癖的儿子,也会大快人心。
“会整理家务吗?”孟伯母满怀期待的问。
答案最好是不会。
“会……会。”还是有点迟疑。
答案虽然大失孟伯母所望,但话中的迟疑,又给了她希望。
“会缝衣服、洗衣服、烫衣服、煮三餐、拖地板、擦窗户,使用微波炉、烤箱吗?”孟伯母接二连三的问。
“那个……会……会……”对方愣了一下,还是回答会,但听起来有硬著头皮的味道。
孟伯母觉得这愣头愣脑的女孩子,肯定能整倒那气死人的儿子,心中已经开始期待。
“好,你明天下午一点来面试。”孟伯母给她一个地址。
白天刈骐那小子不在,正好可以用来面试应徵人员,顺便验收一下她的实力。
“那个……你们那里,真的供膳宿吗?”对方怯怯的问。
“当然。”孟伯母回答。
“那……那我可以今天就过去吗?因为……我没有地方住……”电话那端的声音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