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克华。”电话那端出现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名字。
“呃……有什么事吗?”卓羚感到意外。
“我有些事想跟妳谈,妳今晚有空吗?”电话那端突兀的提出邀约。
“我们好象没有什么该谈的吧?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对案情有帮助的事,记得去找警察。”卓羚委婉而坚决的拒绝。与目击者维持良好的关系,不属于记者的工作范围,况且,她对他并无好感。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王克华犹豫了半晌,才挂了电话。
卓羚挂断电话,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是『公园之狼』那个案子的目击者,大概想到什么了吧。”卓羚对李心红解释。
“现在公司里,人人都说姜主播对妳很好,把手上的追踪采访工作交给妳,替妳找了代步工具和手机,又破例提前给妳实习证。本来我是不太信的,想不到是真的。”李心红露出了然于胸的暧昧表情,“才几天的时间,妳的速度还真快呢!”
李心红只是挖苦,只要不跟她抢席非,卓羚跟谁在一起、得到什么特殊待遇,都没她的事。如今她跟姜哲刚这么要好,就表示她已经完全放弃席非,那她当上璀璨财团的未来总裁夫人、坐拥金山银山就指日可待啦!
“妳放心的和姜主播交往吧,席非就快回来了,我会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叫他别缠着妳的,妳放心的把席非交给我吧!”李心红好开心的要卓羚放心。
卓羚心中却不如李心红所想那样。她不要李心红把这些错误的讯息传递给席非,她不要他对她产生任何误会,她不要他们之间有任何改变。
可是,她恨他呀,她不是该对李心红的计画充满感激吗?为什么她不想把席非交给她?难道是要他继续缠着她,让他继续扭曲她的意愿,让他有侵犯她的机会吗?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心怎么会乱成这样?
“对了,他有和妳联络吗?我打手机都找不到他耶,他该有和妳联络吧?”李心红继续兴奋的叨念。
“没有,我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也没打电话给他。”直到现在,卓羚才又想起席非一直音讯全无。
这一阵子她太忙了,一回家就累得瘫在床上,连拿起电话的力气都没有,所有气力与思绪全被工作填满了。
“他没打给我是理所当然,可是,没打给妳,未免太奇怪。”以席非之前对卓羚那寸步不离的态度,半点消息都没有,太匪夷所思了!
“可能他也很忙吧。”卓羚勉强的挤出一句话。
“也有可能他找到了新欢。”李心红自以为是的猜测,“以他那么帅的人,不可能女人看见了会放过。不过,不管是谁,都别想跟我抢席非。”
卓羚的心居然因这猜测,狠狠被拧了一下,痛不可当。
没错,他可能另结新欢,也许,他找到了治好他怪病的方法;或者,他需要的,正是李心红这种强烈的占有欲……卓羚脸色惨白,脑中一片空白。
“他应该今天就会回来了,妳可别忘了告诉他,妳和姜哲刚的发展,顺便告诉他,我煮了一桌好菜,在他的公寓等他。”席非的公寓宽敞舒适,她搬进去后就不想搬走。而且,她相信总有一天会等到他。
卓羚难受得如坐针毡。
“我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找了借口,卓羚急急离开叨叨不休的李心红。
第六章
一个女人,一个在古树下哭泣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著华丽的碎花旗袍,留着清丽的及肩短发,上着淡淡的薄妆,面容姣好,却愁眉深锁。
她在等一个男人,她青梅竹马、互许终身的情人,他俊俏而深情,三年前到欧洲去求学,说好学成归国后,将回来和她结婚,一起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日子……
“妈妈,妳别哭。”身旁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拉着她的小指,看她哭,也想跟着哭。
“小伟……”女人抱着小男孩,终于痛哭失声,“爸爸不会回来了!”可怜的孩子,连见父亲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那男人走的时候,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她不顾双方家人反对,忍受坊间蜚短流长,受尽一切苦楚生下了爱的结晶,一心等着他回来抱抱孩子、亲亲孩子,跟她说,我们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可是他一去三年音讯全无,他在异国娶妻的传言四起,她却坚信他的承诺,边在歌厅唱歌挣钱抚养孩子,边等他回来。
好不容易从他的家人那儿问到学成归国日,他却……
“妈妈,爸爸怎么了?”小男孩也跟着她痛哭。
“爸爸坐的船……沉了。”女人掩面痛哭,“小伟没有爸爸了。”
“呜……”小伟也放声大哭,“小伟没有爸爸,小伟是爸爸不要的孩子……”邻居玩伴的嘲笑,居然一语成谶。
“小伟。”女人想安慰孩子,自己却泣不成声,“我们都是爸爸不要的……”
男人唯一留下的,是一条项链,圆润光洁的水晶坠子上,刻着“百年相思”四个小字。
此后女人的歌声,由甜蜜的等待、美丽的恋情,变成催人泣血的断肠诗……
卓羚自梦中醒来后,眼角犹带泪痕。
“怎么老是作这么悲惨的梦?”卓羚喃喃地自床上坐起,拨拨披散的发,给自己倒了杯茶,再也了无睡意。
月光自窗外洒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银粉。
“唉。”地上仍空无一人,席非仍没有回来。卓羚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课程早就结束,他早就该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已经第十天了,还没见到人影?难道……
心中突生不祥预感,他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她惶惶恐恐,怕他像梦中那女人的情人,从此不回来,让她无止尽的等待下去。
泪涌上来了,在她来不及分辨自己用怎样的心情等待他,来不及告诉自己不该如此时,泪已经自作主张的涌上来了。
打从第七天,他该回来却没有回来起,她的心就那样悬念等待着,好象她以前曾这样苦苦地等待过他,心中的苦和怨不堪负荷。
为什么她的梦总是等待?难道自己早就预知了这样的心情?
她并不要他介入她的生命,为什么她要这样难以自拔的等待他?她用什么理由和心情等待他?
她仍然恨他,只是,那恨已经由恨他带给她的危险感觉、恨他吓坏她,变成了恨他让她牵挂、恨他不回来。
现在她只希望他快回来,让她知道他平安,让她知道他好好的,仍能像往常一样嘻皮笑脸,在她身后跟进跟出,开口闭口喊她羚羚或亲爱的老婆。
可恶!可恶,你快回来嘛……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受这种折磨,他跟她明明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是爱吗?在她气他、怨他、恨他的同时,她已经爱上他了?
不,她不可能爱上他,不可能让他抱她——至少不是现在。尽避她觉得自己可能早就爱上他,尽避他们之间恐怕早已注定密不可分……
大概是时间未到吧!她总觉得心中好象有什么咒语还没有解开,所以,尽避对他牵挂、想念,她仍无法承认一份爱的存在,无法放心栖息在那份爱里。一颗心好象只能那样悬着,想念他想念得泪流不止,却仍无法承认爱他;牵挂他牵挂得心都快碎了,却仍说不出一个爱字。
她这番无止尽的柔肠百折,究竟是欠了席非什么?
卓羚抱着膝盖倚墙坐在床上,因思念与牵挂而泪流不止。
窗外,曙色乍起。
***
席非决定振作!在消极颓废了五天后,席非痛定思痛,决定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