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蔚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说了。”贵媛安实在不喜欢和贵蔚吵架,他起身离席,郑参事趋前,要向他报备今日的吉事与禁忌。
斌蔚忍无可忍,冲他背影大喊:“我不要当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斌媛安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磬子姐说,女人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我为什么不可以!”贵蔚好生气地再喊:“我的一生,不需要大哥来控制!”
面对贵媛安的下人们,看到贵媛安的表情,脸色都刷白了。
“磬子姐,磬子姐,磬子姐!”贵媛安猛地转身,狰狞地大吼。“这磬子姐是妳的谁,要妳这样死心塌地的记得她说的每句话?!”
斌蔚吓了一大跳,红了眼眶,但她仍不示弱。
“我不准妳再提到她!”贵媛安霸道地命令。“妳想要楷模,可以,我就是妳的楷模,妳只准看着我,想着我,懂吗?”
“大哥!”贵蔚不可置信地看着贵媛安。“那是我的朋友,我唯一一个朋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这是第一次,贵媛安好让她厌恶。他竟然对她的朋友,打翻了醋坛子?
“妳现在会和我顶嘴了,蔚蔚。”贵媛安斜着嘴角,笑得很诡异。“妳的翅膀硬了,想要飞离我,是吗?是吗?!”
他后悔了,他不该让贵蔚与汝音认识的。汝音与裕子夫婚姻不合,自然有那些自以为女人可以改变一切,不用倚靠男人的想法,这想法对纯真有如初生之犊的贵蔚有多大的影响力,他当初怎么会完全没有想到?
他的眼充满杀机,对彼此为了外人而争吵感到暴怒不已。他多想马上就除掉清穆侯一家,他们每个人都在阻扰着他、抗拒着他,现在连他的贵蔚都想要抢走——
斌蔚察觉到大哥的眼神越来越残忍,她胆怯地退了一步,可转念一想,凭什么要她让步,她没有错!她不会让他夺走她的思考,更不要成为他珍藏的玩偶!
“大哥,假便有一天……”她瞪着贵媛安说:“你发现我也是个没有思想、乏味到极点的女人,你是不是,是不是也会……”
她吸口气,激动地月兑口而出——“像杀了嫂嫂一样,把我杀掉!”
斌媛安的身子猛烈地一震,眼神是惊诧的,喉头滚着,欲言又止。
斌蔚说完,忍着哭,想要夺门而出。贵媛安抓住她。“妳去哪里?”
“走开!走开!”贵蔚推他、扯他,拚命扭着身体,执意要逃离他。
怕折了贵蔚的手,贵媛安最后放了她,看着那小身影被那幽长的廊道给吃掉。
她怕他。她依然怕他,甚至怕他怕成这样——妄想有一天,他也会杀了她?!
斌媛安开始冷笑,然后捧着胸口,大笑。最后,笑得脸都皱苦了。
因为他的玉心,痛得快被扯裂——
第8章(1)
当天,贵媛安下朝回府后,便得到贵蔚离家的消息。
那婢女为了让贵媛安相信她,还捧着贵蔚留下的亲笔书信,要给贵媛安看。
此时贵媛安刚结束沐浴,穿着单薄内衣,披散着长发,他坐在案前,对着铜镜抚弄着右眼下角的哭底,对那小婢女视若无睹。
斌媛安出神地想,这颗哭痣,分明是为了贵蔚那孩子而生的。他会因色犯难,他会因她的一句话、一个瞪视,而使心流泪。对她,他该怎么办?
他不要和她争吵,他不要她害怕他,他更不要她离开他……
斌媛安愣楞地对着铜镜,沉思了好久。最后,他瞇起眼,决定了——
“叫厩房备车。”贵媛安说:“我一会儿要出门。”
“侯爷……”小婢女的手仍悬在半空,无法抑止地抖着。
斌媛安径自站起身,让另外两名婢女更衣。
饼了一会儿,他才说:“本来要赏妳二十板的。”
小婢女瘪着嘴,快要哭了。
斌媛安又说:“看在小姐为妳解释的份上,仅扣妳这月的薪饷。”
众人一愣,心想侯爷都还未展信呢,怎么知道贵小姐有在信上替这婢女求情?
“谢、谢谢侯爷!”小婢女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斌媛安哼笑一声。他那善良的蔚蔚啊,连离家出走,都会这么傻气地留下自己的音息,并为这些奴婢求情解释。他太了解她了,不看那信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就是爱她这傻气,爱她这可爱。她永远都逃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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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穆侯府的前堂大厅上,没有任何说话声,只有老总管替客人备茶盏的细微声响。吊在天花上的宫灯,化不开黑夜的笼罩,只筛下大量的阴影,兜头压在这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
斌媛安先开口。他模抚着扳指,淡漠地说:“抱歉,让蔚蔚打扰你了。”
“别介意。师兄。”裕子夫直直地盯着他,像在看透他。
“今天,我收到一份密奏。”贵媛安拿起茶盏,神态自若地说:“上头说,清穆侯,借口支援邳县水患,将荒州边境的五万驻军调回婺州。”
“还有,京畿三万禁军,最近配置大变动。”他喝了口茶,皱了眉,嫌弃地将茶盏搁回桌上,再说:“这三万禁军扼守城外各大官道与驿站,那态势看起来,好像是在,围城。是吗?子夫。”
裕子夫脸色不变,依然稳重。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在给我名正言顺除掉你的借口吗?”贵媛安笑得轻松自在。“师弟还想说什么,便说吧。”
“是真的吗?师兄。”略过那千言万语,裕子夫只问这么一句。
斌媛安自然明白他说什么。“你麾下的探子,果真名不虚传,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哼笑一声。“是,是真的。”
“能让为弟的听听,您那冠冕堂皇的理由?”
裕子夫的客套让他感到厌恶。既然他要,他就说给他听。“为了天下苍生。”
“皇帝无能,太后干政,贪官横行,我这宰相做得多窝囊。慈悲的先祖少司命帝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成全我想要拯救百姓于水火的抱负。你说是不是,子夫?”
裕子夫嗤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斌媛安瞇着眼,继续矫情地说:“我的治国理想,你熟悉吗?子夫。那可不是我俩以前在大武院,时常畅谈的吗?你应该,是要最支持我的,不是吗?”
“不。”裕子夫说话了。“师兄,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想让世人承认,你那畸形的感情罢了。”
“这种私心,称不了王。”裕子夫话说得很重。“你终究只是牡国的走狗。”
斌媛安笑出了声,其实心里已经火冒三丈。他容不得人这样污辱他,但他不急着逞口舌之快,日后,他会用行动驳斥他,让他后侮他今天说了这样的话。
“师兄!”裕子夫瞪着他这张狂的模样,狠道:“若你不撒手,城外那八万兵马,绝不放过你。”
清穆侯调拨的那些兵马,果真是冲着他来。但贵媛安只是更显从容镇定,甚至微笑地抚弄他的扳指。“子夫,你可知道,近日政事施行起来,为何如此顺遂?”
他举起手,对着灯烛,满意地看着羊脂玉的洁白光泽。
“因为,我只安排听话的人上去。”他看了裕子夫一眼,观察他的表情。“三衙都指挥使这个高官,想必有许多贪财贪权的人,抢着要,你说是不是?”
裕子夫挑眉。“那就看谁狠。”
斌媛安站了起来,抖抖衣袍。“话不投机,不必多说。”他冷着脸,说:“我马上带走蔚蔚,之后不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