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要她搬走?又为什么非要到花满楼去不可?莫非,他当真腻了,想将她推还给鸨娘满姨?!
但直到走出季府大门,季熙鹏依旧没有出现,也没唤人向她解释自己的用意,她就这么惶惑不安地,来到花满楼的门前——
“这里是……”她愣在门前,一头雾水地看向身旁的丫鬟。
白日向来冷清萧瑟的花满楼,现下却是高朋满座,过去宽敞的大厅,如今也以布幔隔出许多雅座。光站在外头,就能闻到由里头飘出的佳肴酒香。
离开花满楼虽说也有个把月了,但她的记性应该没有差到,会把自己待了十年的“家”给轻易忘掉吧?
可是,眼前同样气派的豪华楼房,招牌上写的依旧是“花满楼”三大字,却有着回然不同的光景,她竟有些不确定了……
“这儿是少爷近日买下的产业,原本是一家青楼。”那个较年长的丫鬟看出她心中的深深疑惑,立即侃侃回答:“少爷相中了它的风水人脉,因此将之改成了酒楼饭馆。”
“那……里头的姊儿们呢?她们都被赶走了吗?”问若瑶呆呆望着这座热闹的酒楼,忽然想起昔日的姊妹们,不禁提起裙摆快步往里头走去。
“恭迎少女乃女乃光临!”甫跨入酒楼,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便热络地上前招呼。“小的已经备好饭菜和上好的房间,请随我来。”
她还以为自己被季熙鹏始乱终弃,下头的人也应该会对她不理不睬……何若瑶暗自讶异,但更令她错愕的事情还在后头——
她上了楼,进了房间,才刚刚坐下,还没喝杯茶喘口气,便见掌柜捧着一本本帐册,要她过目。
“这是?”她又不是这间酒楼的主儿!
“少爷吩咐,从今天起,这间酒楼就是属于少女乃女乃的了。”掌柜和蔼地笑着,解释道:“这是花满楼自改建以来的帐目,请少女乃女乃检视。”
何若瑶被动地接过帐册,翻开第一页,赫然发现上头的日期,竟是他们成亲的那一天!
这是怎么一回事?相公为什么要改建花满楼,又为什么要把花满楼给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若瑶,真的是你!”
一抹艳丽的影子闪进房里,她定睛一瞧,认山是过去在楼里的好友翠纭。
“翠纭!”她拉住好友的手,将之前后左右看了个仔仔细细。“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家相公没告诉你吗?”翠纭笑着抱住她。“你嫁过去以后,他就买下花满楼,将楼里的姊儿们各自做了安排,让她们去嫁人或者谋份职事。像我,就是留在这里继续跳舞!”
“这么说,大伙儿现在都很好了?”闻言,何若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是呀!”翠纭兴奋地道:“好久没看到你,大伙儿都很想你呢!走,我带你去见她们——”
翠纭兴冲冲地牵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去找其他姊妹叙旧,不料才刚走出一步,便被一股力道扯了回来。
翠纭疑惑地望着低下头,若有所思的好友。“你怎么啦?”
“抱歉,改天我再跟你们聊。”何若瑶抬起眸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一定得现在完成才行。”
她非去找那个人问清楚不可!若是不能明白他为何要做此安排,她一刻也无法平心静气地待在这儿!
她那坚决的语气,让翠纭不由得松了手。“好,那就下次吧。”
“谢谢。”她道了声谢,接着转身拒绝丫鬟们和掌柜的陪侍。“你们不必跟过来,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小绿不放心地问。
何若瑶扬唇笑了笑,跨出了门槛,迳自离去,没有回答。
奔回季家糟坊,她一眼瞥见季左,连忙跑过去拉着他追问季熙鹏的行踪。
“咦?!”岂料,季左一晃是她,脸色竟霎时大变。“少、少少女乃女乃,您不是应该……您怎么会在这里?”
何若瑶眯起眼。“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不会不会!”察觉自己差点泄露机密,季左拚命摇头。“只是少爷现在忙着,暂时走不开……”
他极力保持镇定,心里却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妈呀!但愿少爷可别选在这时走过这里才好……
老天却偏偏像要跟他作对似的,说时迟、那时快,转角处突然出现一男一女的亲昵身影——
“熙鹏哥哥,我真的能这样叫你吗?”一道嗲软的女声响起,语调柔弱动人。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从前的事了。”男人低笑着道:“你小时候都是这么喊我的,忘了吗?”
“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女人状似委屈地低下头,看来好不可怜。“如果我能想起跟熙鹏哥哥一同度过的欢乐时光,那该多好啊!”
“是啊,我也非常希望你记得那些事呢……”
男人的声音逐渐转弱,那一刚一柔的身影亦渐行渐远——
季左简直不敢转头去看身旁女人的表情,因为光是从右侧传来的那股沉重诡谲气氛,就够他紧张得掉了满地疙瘩……
正当他努力思索解围的话语之际,何若瑶幽幽地开了口。
“季左。”
“是,少女乃女乃。”他硬着头皮答道。
“转告你家少爷,如果他『忙』完了,最好立刻到花满楼找我。”她漾起一抹微笑,却让季左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他不来……”
他咽了咽唾沫,战战兢兢地问道:“如、如果少爷不去的话?”
她笑得更冷,投向远处的视线也更加锐利。
“如果他不来,我就放火烧了花满楼!”
第十章
“听说你想放火烧了我送你的礼物?”
一个戏谑的嗓音从门口响起,何若瑶从帐册中抬起头望去,正好看见季熙鹏跨过门槛进房。
他倒真的来了!就是不晓得究竟是心疼花满楼会被烧毁而来,还是为了要向自己解释这一切才来的……她嘲讽一笑,合上帐册。
“怎么,你对我送的礼物不满意?”男人浅笑着,在她身边坐下,神情泰然自若,一点也没有做坏事被逮着的心虚。
“我不是对礼物不满意,而是对送礼的人感到不满!”她冷冷地挑着眉,拿起帐册在他面前挥动。“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蹙眉一瞧,随即好心地提醒她。“这是帐册呀,瑶瑶。”
何若瑶登时火冒三丈,险些要翻了桌子。
“我当然知道这、是、帐、册!”她揪住男人的衣襟,火爆地咆哮道:“我是要问你,为什么把花——”
“嘘、嘘,都这么晚了,你是要把所有的人都叫来欣赏咱们夫妻说话吗?”季熙鹏依旧是那副闲适自得、游刃有余的模样,愉快地拍拍她的柔荑。“再说,你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合太过激动,坐下来吧!”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因男人的话而顿了顿。“我的身子哪里不对了?我觉得很好啊!”
“你还没有发现吗?”男人温柔又无奈地笑了,像是拿她的迟钝没办法。“你的肚子里,怀了咱们的孩子呀!”
他的大掌轻轻贴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肮,眸中闪动的狂喜和骄傲,是怎么样也骗不了人的。
“什、什么?我、我我我有孕了?!”她惊讶得舌头打结,也跟着看向自己的小肮,仍感到难以置信。
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而她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晓得?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孩子来得太突然了,她还没准备好要当个母亲呀!“要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伤害这孩子的事,那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