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母好生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安慰难过得低下头的女儿。接着她脸色一变,又咄咄逼人地再度朝严靖云瞪了过来。
“靖儿,听说……是你把宝卉给赶回盛家的?”她嘴里问着,心中却已经把所有罪状都推到梁玉慈身上。
这一次,绝对是这个狐狸精在靖儿耳边乱施媚术、乱嚼舌根,他才会糊里糊涂地把宝卉这样好的姑娘往外推。
如果这女人能安安分分地,不惹事生非,也许自己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耐到姚黄开花的那一天,再给她留些颜面,以协和的方式让她离开严府。
没想到,这女人却把自己的容忍当成懦弱,甚至斗胆推宝卉下水,还把宝卉给骂走?!今天自己说什么也非要揪出她的狐狸尾巴,将她撵出去不可!
严母自信满满,居高临下地观着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坐着的梁玉慈,等着儿子亲口承认。只要他说声“是”,她就有理直气壮的借口,要儿子休了这个妒妇,换个让自己满意的媳妇进门。
深深吸了一口气,严靖月又开口认罪。“是我赶宝卉回去的。”
第八章
“什、什么?”听到这个始料未及的答案,严母惊讶得差点合不摆嘴。她僵着笑脸,柔声劝着一再破坏她如意算盘的女儿道:“月儿啊,娘在问妳大哥话,妳别瞎搅和,乖。”
“我没有瞎搅和!”严靖月凛着小脸,十分坚持地继续说道:“娘,宝卉是因为想要害死……大嫂,才故意跳下水的。”
严母当场瞠目结舌,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妳在胡说些什么啊?宝卉可是跟妳一起长大的密友,现在妳却帮着外人,说起她的坏话来了?!”严母板起脸严厉地责备严靖月,怎么也不相信心目中贤慧乖巧的宝卉,会像女儿所说的那样心肠歹毒。
“娘,我没有说谎,这件事很多丫鬟都亲眼看见了。”严靖月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母亲。“不信的话,妳可以问问银钏她们。”
“没有错,夫人,我们全都亲眼瞧见了。”不等人提醒,严母的随身丫鬟银钏便机灵地凑上前说道:“少女乃女乃要去救宝卉小姐,她却死死地把少女乃女乃的头压入水里,那表情真的好可怕呢!”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严母──
严母只想着要扳倒恶媳妇,却万万没料到,不过一夕之间,全府上上下下便往梁玉慈那一方倒去,她脸色霎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难堪。
“住口!这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要来骗我的说词!”严母忽地恼羞成怒,桌子一拍站了起来。“你们都让她下了迷药不成?居然连是非都分不清楚!把一个好好的姑娘说成那样,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严靖月又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额际开始阵阵抽疼起来,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固执的严母屏除对梁玉慈的成见。
大哥交给她的这项任务……还真是艰难啊!她是说过想要弥补先前对大嫂所造成的困扰,但并不表示还得担起大哥自己犯下的罪名啊……
事实上,她这阵子几乎每天都待在家里,压根就不曾去过织坊,更遑论要多管闲事地给那株姚黄浇上一滴水──
那株事关明年贡品的重要姚黄,根本是被大哥自己给灌死的!
但大哥之所以要她向娘亲自首认罪,就是不愿让娘亲误会,以为他被大嫂迷得团团转,才故意要帮大嫂说话。
然而,他们都没有预料到,娘亲居然会这样冥顽不灵……
“简直气死我了──”严母失去理智地大吼大叫。“只要她还待在严府一天,你们就休想叫我一声娘!”
撂下狠话,不管众人如何说好说歹,她袖子一甩,就这么气急败坏地走回房里去了。
梁玉慈愣愣地坐在原位,一时之间无法反应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泵会突然站出来声援自己,为自己讨公道,她是很感动没有错,但同时她也深刻地体会到,婆婆是多么地痛恨她,巴不得她快快滚出严府大门……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双向来照照有神的眸子暗了下来,全身的力气彷佛都在瞬间被抽走了。
左肩突然被人拍了拍,梁玉慈抬起头来,立刻落入两潭温柔如大海的眸子里。
“没事的,娘不过是嘴硬罢了。”严靖云轻柔地模模她的头,虽然只是个简单的举动,却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的惶惑不安。“银钏她们会给她送饭去的,我们继续用膳吧!”
“嗯。”她扯唇笑了笑,又朝严靖月感激地道:“靖月,刚才多谢妳帮我说话了。”
严靖月不领情,从鼻子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她,却让红透的左耳泄露了真实的心绪。
“要是妳被娘给赶出去,我就吃不到妳做的点心了,那可不行!”严靖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嚷道。
听了夫君的转告后,梁玉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多做一些点心的。”
真是太好了,虽然婆婆仍是不愿谅解她,但一向对她恶声恶气的小泵总算是承认自己了!她满心欢喜,刚才的无助与挫败此时全都消失殆尽。
只是,这句话都还没有说完,严靖月便骤然扭过头来,“深情款款”地执起她的双手──
“真的吗?!那我们就这么说好啰?妳要多做一些点心给我!只给我吃哟!我要上次那个翡翠饺子、芝麻馅饼,还要那个甜藕汤,还有还有……”
“为什么只能做给妳吃?我也喜欢点心啊!”一道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
从刚才就默默低头,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严家老爷此时突然开了尊口,不依地跟女儿争起宠来。
“玉慈,爹最喜欢妳做的蟹黄包子了!吧丝包子也不错,妳再做给我吃喔?别理那个不孝女!”
“阿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大嫂明明是跟我约好──”严靖月忍不住扯起嗓子抗议。
案女当场为了吃而大吵特吵起来,梁玉慈无奈地摇摇头,但仍是微笑着记下他们点过的菜色。
自己下次就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桌精致的茶黠来跟婆婆赔罪吧!她在心里暗暗决定。
说不定婆婆也会跟公公和小泵一样,看在食物的份上,稍稍对自己好声好气一些呢!
靠在丈夫暖热的胸膛,温柔地望着还在争吵的父女俩,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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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结束一顿混乱的午膳,梁玉慈拖着大病初愈的疲惫身躯回到房里,才刚踏入门内,便立刻发现后头有道颀长伟岸的身影也跟着迈了进来。
她诧异地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夫君,便困惑地问:“相公……你不是要到织坊去巡视么?”
“我临时改变主意了。”严靖云淡淡地道,随即用巧劲将弄不清状况的佳人扯入自己怀里,贴着她的左耳问:“妳猜出谜底了没有?”
梁玉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突然被他给圈在胸前了。还来不及害羞脸红,便被他的问题问倒。
“啊?什、什么谜底?”她呆愣愣地重复他的话,一时回不了神。
“妳没猜出来?”严靖云邪邪一笑,毫无预警地打横抱起她走入内室。“依照约定,我要给妳惩罚!”
“啊──”双脚蓦地腾空,她不由得失声惊叫,连忙抱紧了男人的颈子不敢乱动。“等等,我知道你说的谜题是什么了,我……哇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扔上床榻,恰好摔在软绵绵的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