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今儿个城里办庙会,街上人潮汹涌,少女乃女乃个儿又不高,说不定是被挤得动弹不得了。”他了悟地笑着,俯身对主子提议。“要不要小的帮您遣个人去找找?”
听他这么一说,严靖云不禁在脑中勾出梁玉慈被人群团团包围的凄惨模样,一双剑眉忍不住蹙得更紧。
“不用了,我自个儿去找。”说着,他将帐册随手一扔,也不管帐房接住了没有,便施展轻功到街上寻人去了。
那个小老太婆,绝对是被人群给淹没了!她第一次跟着自己到织坊的时候,不也是三两下就不见人影,还差点被人欺负了么?
他越想越担心忧虑,不由得纵上屋顶,登高藉以望远。瞧了半晌,没有发现那道纤瘦柔弱的身影,却看到两个眼熟的女子正走过街心。
严靖云一跃而下,落到严家小妹和她女伴的面前,无视于两人欣喜的表情,径自焦急地问道:“靖月,看见妳大嫂了吗?”
这话一出口,不仅严靖月的笑脸当场僵住,连向来懂事大方的宝卉都冷下了表情。
严靖月没好气地回答:“脚长在那个女人身上,我怎么知道她上哪儿去。”她骤然注意到气氛不对劲,赶紧将好友推向兄长。“大哥,我和宝卉正要到织坊找你呢!你别理她了,陪我们去逛逛吧!”
“妳们先到织坊去歇会儿!”岂料严靖云连看也不看宝卉一眼,只淡淡丢下一句话,便又钻入人海继续寻找。
“大哥!”严靖月气急败坏,却怎么也唤不回已经远去的兄长。她歉疚地转身对好友解释。“宝卉,我想很可能是姚黄出了什么问题,否则我大哥平常根本不搭理那个女人的!”
“嗯,我知道。”宝卉温柔一笑,拍拍她的手表示不在意。
“太好了,那我们先到织坊去吧!”严靖月松了一口气,也笑着牵起好友的柔荑,继续走向云罗织坊。
抬头望向严靖云消失的方向,宝卉水媚的眼里倏地闪过一抹谲光──
“只有我才最适合当严家少女乃女乃,严大哥最后一定会选择我……”
第六章
一走上扬州最热闹、最宽敞的街道,梁玉慈就被那万头钻动的景象吓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天啊,举办庙会时的恐怖人潮,她之前便有所耳闻,但直到现在亲历其境,她才终于深刻地明白,什么叫做“挤到连脚都踩不着地”啊!
尤其她个头娇小,被围困在人群之中,空气都被上头那些高个儿吸走了不说,要是一不小心跌倒摔跤,很可能被踩死也没人发觉。
为了保住一条小命,梁玉慈拼死拼活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改为拐入一旁的小巷弄,打算抄捷径前往云罗织坊。
踏进这条阴暗狭窄的小巷,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四周。
其实这巷子人烟非常稀少,空荡荡的更添几分阴森,就连白天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要不是和那些进香客凑热闹实在太危险,她平常是不会选择这条路来走的。
提心吊胆地走了一段路,梁玉慈忽然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她猛地转头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是我太多心了么?”她疑惑地喃喃自语,抱着花肥继续往前。
不一会儿,那股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从背后袭来,她害怕地回过身,虽然依旧什么也看不到,但左耳隐约听见了刮耳粗哑的低笑声。
随着笑声渐渐清晰,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男子蓦地从暗处现身,冲着她猥亵地笑道:“小泵娘,妳是来安慰大爷我的么?不要逃,过来这儿呀!”
“我只是路过,您认错人了。”梁玉慈力持冷静,告诉自己绝不能露出害怕的表情。
语毕,她正想用最快的速度冲出这条巷子,不料右手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不要走呀,先陪陪大爷我啊!”中年男子将她用力扯过抱住,浊臭的呼息喷在她脸上,几乎要让人窒息。
“请快些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人了!”梁玉慈一边剧烈地挣扎着,一边道出威胁。
但那名中年男子却一点也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婬笑着想用骯脏的手模向她的胸前──
“唉唷!”还未得逞,中年男子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捧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右手在地上打滚。
及时月兑离了魔掌,虽然弄不清到底是谁救了自己,梁玉慈仍把握这大好时机,拔腿就跑──
只是才跨出那么一步,一道黑影便窜至她面前,攫住了她的手腕。
被袭击的阴影再度笼罩全身,梁玉慈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她又哭又叫地拳打脚踢,失去理智地猛力反抗──
“等等,是我!”那道黑影以低沉的嗓音喝道,随即将浑身颤抖的她紧拥在胸前。
男人身上那股熟悉好闻的气味飘进她的鼻端,让她情不自禁松下紧绷的神经,停下了抵抗。
“相……相公?”她怯怯地、存疑地问道。虽然已经从他的气味、身材和温暖判定了黑影的身分,仍然不敢解除所有武装。
她充满恐惧的声音、不断发颤的纤细身躯,都令严靖云心口剧烈地揪痛。
“是我!”他收紧手臂,温柔地抚着她的背,为她抚去所有不安。“没事了,有我在这里陪妳,没事了……”
心头的大石这一刻才终于卸了下来,梁玉慈再也压不住满眶的眼泪,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抑。
“我、我好害怕……还以为,自己就要、就要完蛋了──”她抽抽噎噎地道,像个小孩似的紧攀住他。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儿吧!”严靖云叹了一口气,抱稳怀中的佳人,纵身跃出这个阴森的巷弄。
原本有许多话要叨念她的,但现在见她害怕得几乎要崩溃,他就什么大道理也说不出口。
阵阵冷风掠过颊边,梁玉慈知道自己正被男人护在胸前,奔向安全的地方。她闭上双眼,将螓首埋进他坚硬的肩窝,贪婪地汲取他的体温。
罢刚那个登徒子抱着自己的时候,她只觉得恶心欲呕,现下严靖云紧搂着她,她却一点儿也不感到讨厌,甚至还有些眷恋他供给的温柔暖意……
他们明明都一样是男人,为什么会带给她如此大相径庭的感受?
尚在怔忡之际,严靖云已拥着她回到云罗织坊,直接推开那间只有他才能踏入的厢房门。
他将她安置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在她犹然颤抖的手中塞了一杯热茶。
“喝完这杯茶,躺着歇会儿,我会再回来看妳。”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将茶杯举至她嘴边,语气极其低柔和缓。
说着,他松开了大掌,转身就要离开房间。他才刚踏出一步,袍角便被某人急急扯住。
严靖云诧异地回头,立刻跌入一潭揪痛人心的盈盈秋水之中,她的翦水双瞳中写满了不愿他离开的意念,不断不断地蛊惑着他……
还未来得及细思,下一刻,他已反握那只束缚自己脚步的柔荑,缓缓走向榻上的泪容佳人。
梁玉慈怔怔地瞅着两人紧紧牵系的手,看着他将茶杯拿走,又怔怔地看着他越靠越近的俊雅容貌,直到他轻轻捧住她的脸,吮上她的唇,都还愣愣地忘了闭眼。
“合上眼睛。”严靖云稍稍退开,低笑着命令道。见她还是呆呆的回不了神,干脆自己伸手盖住她迷茫的双眸。
视线一被遮挡住,唇上传来的软热触感便更加鲜明清晰了。他浅尝即止地压吮着她的小嘴儿,愉悦地享受她青涩顺从的反应。
梁玉慈觉得自己的心儿跳得好快,简直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她面红耳赤地承受男人过于亲昵的碰触,却不感到排斥,反而有一点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