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他的所作所为确实都是为了自己--在开始交往的时候,就警告她自己不会娶她、要求她在上班途中下车、不准她太过亲近自己……
尽避如此,她还是甘之如饴地待在他身边。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的。
他实在太不珍惜她了!任应玚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将脸埋在双掌之中,几乎想要狠狠揍自己几拳。
叮咚--门铃声遽然响起,惊起了陷入悔恨之中的他,他怀疑地望向厚重的门板片刻,才举步走到门边往外探看。
是父亲?他一头雾水地拉开大门。“爸,您怎么来了?”
任于亿带着满脸的慈祥笑容,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好几袋东西的随从。他一进门便东张西望地,似乎在找些什么。
“小泵娘呢?她出去了吗?”绕了半天没看见苏碧曼,任于亿忍不住问儿子。
任应玚心中一惊。父亲怎么会知道碧曼的事情?或者,他只是在探探自己的口风?
“不说话?你把她怎么了?”任于亿不高兴地皱起眉。“那小泵娘实在太瘦,我今天特地带了很多滋养的补品,要来让她安胎……”
他心中又是一惊。“爸……您在说什么?”父亲连碧曼怀孕的事情都知道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晓得?”任于亿又露出那种邪邪的微笑。“昨天帮小泵娘检查身体的那位医生,就是我的老朋友!”
“您早就知道了?”他张口结舌,第一次觉得自己脑袋彻底打结,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案亲什么都知道!而且不但任凭自己跟裴家解除婚约,一句疑问的话也没有,甚至默许他和碧曼交往--他还以为……父亲会嫌弃碧曼的出身,会反对他们俩的结合……
事实上,他这些日子以来的顾虑,全部都是多余的?老人家早就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你对人家实在太坏!你看看你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子?比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瘦上一圈!难怪她要躲你躲得远远地。”任于亿不理会他的问题,径自痛骂眼前这个胆敢欺负自己准媳妇的罪魁祸首。
“爸……您知道她会上哪儿去吧,对不对?”任应玚从他的话中听出端倪,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任于亿瘪瘪嘴。这小子还不笨嘛!竟然听出他的暗示了。不过,接下来的考验可就没那么简单容易了--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他故意板起脸来,以严厉的口气斥责儿子。“即便我知道,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人家小泵娘就是不想见到你才会跑去国外躲起来,你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去打扰她的生活?”
“谁说的?我喜欢碧曼--”蓦地,任应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您说国外?您怎么知道她是去了国外?”
“你总算承认了!”任于亿哈哈大笑。“我还在想,要是你再不老实一点,我们可能要让你永远都找不到她呢!”
这么说来,父亲确实知道碧曼的行踪了?任应玚松了一口气,他迫不及待地追问:“她到底在那里?请您快点告诉我!”
“急什么?”没想到,任于亿却故意慢条斯理地刁难他。“你先说说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人家进门?”
“找到她之后,我就立刻向她求婚!”他心急如焚,只想赶快获得苏碧曼的去处,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任于亿开心了,他大方地泄漏未来媳妇的落脚处。“她就在我们加州的别墅里……”
只是,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任应玚便一阵风也似的奔出门外了。
下次应玚回台湾的时候,应该会同时带着他的媳妇和孙儿吧?望着儿子匆忙的背影,任于亿心满意足地想着。
第十章
美国加州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改搭乘豪华的加长礼车,一个小时之后,苏碧曼总算来到任家在美国的别墅之一。
这栋位于市郊边缘的房子虽然称之为“别墅”,却没有一般众人印象中,那种奢靡浪费的气息。更精确一点来说,这栋房子顶多只能叫做“小屋”,连别墅的边儿都构不上。
苏碧曼满意地打量着面前这栋两层楼高,总共大约才四十几坪的木造小屋,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这幢温馨可爱的屋子。
“苏小姐,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请打这支电话给我,我立刻为您服务。”任家在美国的管家必恭必敬地递上自己的名片,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驾车离开。
苏碧曼先在屋外巡视了一圈,立刻发现车库内停了一辆辆性能良好的轿车。那是任于亿为了让她能在这里自由行动,特地请管家准备的。
她兴奋得像个找到新天地的孩子,用管家给的钥匙打开门锁,进屋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确认自己需要添购哪些东西,便跳上那辆稍微迷你一些的轿车,凭着刚才曾经路过的记忆,找到附近的超级市场--
两、三个小时之后,她才终于依依不舍地从占地超广的超级市场离开,抱着一大纸袋的生活必需品,开着车子回到她的新家。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得差不多了,她将车子驶进屋前小小的草地时,车灯映照出一个伟岸颀长的身影。
苏碧曼愣了愣,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快就追过来。她马上恢复正常的神色,继续若无其事地将车子停进车库中,抱着大纸袋下车。
任应玚上前替她接过纸袋。“碧曼,跟我回去吧!妳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太危险了。”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会啊!我很喜欢这栋房子,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我想宝宝也会赞成我在这里生下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她要在这里待到生产,绝对不会轻易跟他回去的!
“台湾也有类似的地方,为什么要特地跑到美国来?何况妳一个人在异国,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也没人可以照应……”任应玚再接再厉,不死心地劝说。
如果把今天他一整天对她说过的话全部加起来,很有可能比他们认识这些年来说过的都还要多!
她还是淡淡地回答:“不会啊!有管家照顾我,我一点也不担心。再说,这里的治安很好,比台湾安全多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她轻轻松松地挡回来,让一向运筹帷幄、什么事都难不倒的任应玚竟然词穷了!
“你还有话要说吗?”看看已经走到门口了,苏碧曼接过他手中的大纸袋,非常干脆地跟他道别。“很感谢你特地跑来关心我,晚安!”
“等等!碧曼--”他反应不及,立刻就被关在门外。
怀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他试着转动门把,随即心灰意冷地发现,这个狠心的小妮子居然真的把他锁在门外!
天色渐渐晚了,接下来会越来越冷,他可不能在车库过上一夜。
叹了一口气,任应玚也只有无奈地决定,今日到此为止,养足了精神,明天再继续……
“碧曼,妳听得见吧?”他用力敲敲门,知道她会听,便接着说下去。“我还会再来的,我会一直劝到妳回心转意,愿意跟我回台湾为止!”
苏碧曼在门的另一边,听着他的脚步声,听着他驾着车子逐渐远去,嘴角慢慢泛起一抹淘气的微笑--
在他没有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之前,她才不会理他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就正如自己宣示的话一样,一个几乎天天到这栋小木屋报到,一个无论晴天、阴天还是雨天,都照样给他吃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