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对饭店经营管理有过研究吗?”他的双手在下巴交握,上半身自然地倾向她,有意无意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呃?饭店经营管理?”她隐隐感到有些什么不对劲,却又因为他这像是无心的举动,脑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只是轻轻靠向自己而已,她就能清楚地闻到从他身上飘过来的古龙水味。这款名叫“风范”的男性香水标榜着精准理性,有着干净到近乎冷冽的香味,一直是任应玚最爱用的。
她常常在他身上闻到,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因素,她也爱上这种极度阳刚的香水,甚至毫不心疼地买了一瓶供着,以便在想他的时候,拿出来闻一闻……
“专心一点。”她那呆呆的模样实在很可爱,任应玚不禁漾起一抹笑。“我在问妳以前有没有研究过饭店的管理系统?”
这……这真是太过分了!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帅、多性感!苏碧曼忿忿地瞪着他迷人的笑纹,努力集中注意力。
“饭店管理系统是属于餐饮管理系的课程,我对这方面完全没有涉猎。”她坦承自己对餐饮管理是门外汉,丝毫不会因为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急着夸耀根本不存在的能力。
“如果给妳半年的时间上手,妳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吗?”他的眼中射出熠熠光芒,那一瞬间,苏碧曼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头意气风发的狮王。
她被电得酥茫茫,毫不考虑地就要说yes。“我愿……”突然,她顿了顿,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
现在事情发展的方向,似乎跟她心里所期盼的,有很大、很大的出入?!
这下就算苏碧曼再怎么天真、再怎么缺乏经验,也开始明白任应玚不是要找她单纯叙旧,或者她刚才幻想的其他任何可能。
她的理智这时候总算全数回笼,脑子里的算盘也开始劈哩啪啦地计算着……
从碰面时起,学长似乎就明白地表示,对她的能力很有信心,也十分在意她对目前工作的满意程度,难道——
“学长打算要培训我?”她大胆地猜测。
任应玚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虽然短暂,但是她确实看见了。
“没错,我即将接下我父亲的饭店企业,希望妳能成为我的左右手。”他说得再笃定不过,彷佛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会答应似的。
“为什么选择我?”虽然开心兴奋得要命,但她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我说过了,妳在学生会里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我身边需要像妳这样有默契又聪明灵敏的助手。”他毫不吝惜地再度夸奖她,而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用这么长的辞汇去称赞一个人。
苏碧曼沉吟了一会儿,这次没有被他的“甜言蜜语”冲昏头。
“可是,只要你开出适当的条件,我相信一定会有比我还要优秀的人才……”面对任应玚幽深难解的目光,她吶吶地道。
不是她不肯答应,能和心仪已久的人共事,这种天大的好运可不会天天发生!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就是有点惶恐,害怕自己现在就把后半辈子的幸运给预支光了……
任应玚静默片刻,像在犹豫该不该跟她说出实话。半晌,他难得地叹了口气,娓娓道出他心里的挣扎。
“事实上,我要找的人不只是左右手那样简单。”他举杯喝水,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有股迷人的风采。“家族内的明争暗斗非常激烈,就算我身为名正言顺的法定继承人,但是家族里还有许多掌权已久的长辈,甚至,我父亲在外头也有不少私生子女……”
啊……这就是富贵人家的悲哀了吧!望着男人有些抑郁的神色,苏碧曼不禁心疼他所面对的那些丑恶嘴脸。
“所以,我必须找个能够全心信任,绝不会轻易背叛我的人。”任应玚清清嗓子。“当然一切的选择权都在妳。只是,我真的很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合作。”
他低沉的声音太诱人,他深邃的眸光闪着再明显不过的渴求……
学长真的越来越过分了——苏碧曼心有不甘地瞪着他,心里好挣扎。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向来聪明睿智到无所不能,连天塌下来他都有办法顶回去似的。
他大可以用他所向披靡的王者风范,高高在上地命令她,她绝对乖乖照办,不会有第二句话。
可是他不但没有这么做,竟然……竟然还好声好气地恳求自己!
而她,竟然也真的给他很不争气地,霎时心中所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暗恋情节,以及同情弱者的母性光辉统统跑了出来……
她一边怨叹他完全不必花费吹灰之力,简直就像是生来便知道,如何才能善加运用自己本身的费洛蒙似的,轻轻松松便达成目的;一边又矛盾地开心着,他对她如此看重,第一个就找上她,而不是别人——
唉,也罢……管他软言劝说也好、强势逼迫也好,只要是任应玚的要求,她满脑子的理智冷静就是忍不住要投降啦!
“我愿意!”她听见自己用信心满满的语气说着。
第二章
一年半以后
秋季的早晨艳阳高照,四周的气氛虽然凉爽,但阳光的温度依旧不容小觑。
一群饭店的高级主管从偌大的会议室中鱼贯走出,脸上如出一辙地带着松了口气的表情。
每个周一的早上,他们都必须召开这固定的检讨会议,面对虽不满三十,却英明过人的第二代总裁——任应玚。
当初,任应玚从激烈万分的权力斗争中月兑颖而出,在众望所归之下登上总裁的宝座,立刻施展他无人能及的手腕,大刀阔斧改造内部老旧的人力配置,融合日式以人为本的服务态度,以及美式的自由管理风格,重新建构出一个更完整的体系。
而事实证明,他所带来的革命确实收到明显的成效!
当所有同业正为了经济不景气、旅游业又萧条的打击,支撑得灰头土脸之际,中任饭店集团仍旧以它卓越的表现,稳稳屹立在第一名的高峰上,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
尽避任应玚赏罚分明,给员工的待遇更是众所皆知的优厚,但是只要一上会议桌,他责备起办事效率不彰、怠惰推托的部属,也能让人当场痛哭流涕。
因此,这些年过半百的元老每到开会时间,莫不捏着一把冷汗,战战兢兢地报告,就怕哪天矛头指到自己头上,当众出丑了。
“学长,在您前往易德银行洽谈之前,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后,苏碧曼尽责地报告接下来的行程。“开会所需的一切资料,都已经放在你左手边的资料夹里了。”
那次在中任饭店见面以后,苏碧曼一如她保证的,马上回公司辞去原本的秘书职务,一边试着开始协助他接下家业,一边半自修地研读关于餐饮管理方面的专业知识。
“谢谢。对了,碧曼,帮我泡杯咖啡。”任应玚才刚坐下,便一刻也不得闲地审阅资料。
苏碧曼暗暗地叹了口气。“学长,桌上的早餐你还没有吃,先吃点东西再喝咖啡吧!”
这一年半以来,她不仅在工作上倾尽全力扶持,就连他的饮食起居也一并包办下来了——
早上帮他弄份早餐,盯着他在灌咖啡虐待自己的胃之前吞完三明治,在百忙之中帮他打点并提醒他用午餐和晚餐,下班回家前,还会先绕到干洗店去领取洗好的高级西装,然后再到他家去拿脏衣服。
如此日复一日,虽然任应玚从来没有主动要求她做这些事,她就是舍不得放弃这种深深介入他生命的亲昵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