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的语气相当不耐烦。
“怎么可能没有?原本应该每个月五号就要寄到,今天都已经七号了,怎么会还没有收到?”
“说不定东西寄丢了,地址写错了,要不然就是人家不想做你这笔生意了,原因多得很,怎么不可能。”
“我打电话去问问看就知道了。”拿起电话便要拨出去,但号码还没有按完,就被按掉了。
“好啦好啦,东西在这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装著的东西放到他面前。“真是搞不懂你耶,喜欢她就去见她,不喜欢她就忘掉她,这有那么困难吗?爱得要死还死撑著不见她,又搞什么征信社偷拍,明明那么简单的事情,偏要弄得那么复杂,这样做很有趣啊……”
“金,够了。”他喝止那个男人的碎碎念,拿起牛皮纸袋迫不及待的拆开。
他小心翼翼的从纸袋里拿出照片,仔细的一张一张看著,他转过身的侧脸,赫然是一张被认为早应该入土为安的脸。
“贺时非,我真的很受不了你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胆小怕事,她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出事的隔天她就跑掉了,亏你还是为了她才会受伤的,你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啊?”
就算金为他抱不平的在旁大吼大叫著,但贺时非却置若罔闻,专心一意的看著照片。
让他那么专心看著的照片,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或明媚风景?不,都不是,照片中的主角全都是同一个女人。
她在餐厅里吃饭、她到书局买了本书、她在橱窗前伫足了会儿,她在喷水池畔发呆、她从美洲到了欧洲、再从这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她今天忘了吃午餐、她隔天多喝了一杯酒……
厚厚一叠照片纪录著她的生活,不过照片中主角的视线却从来没有对焦,可想而知这些照片都是瞒著主角偷拍的。
二十分钟后,贺时非细细看著照片,一边叹了一口气心疼道:“她又瘦了,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拜托——”金嗤之以鼻。“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恶心啊?难道每个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变得跟你一样,那我还是单身一辈子好了。”
这时,一张照片突然攫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那是一张她在公园里哭泣的照片,他认识她那么久,不是没有看过她掉过泪,但却从来没有看过她哭得这么用力、这么肆无忌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刹那间贺时非恨不得自己的背上有一对翅膀,可以马上飞到她的身边。
但他现在这个样子,连走出这栋房子都有困难了,何况是到她的身边?
贺时非皱紧眉头,用力捶了一下墙壁,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在她难过的时候,他竟然不能陪著她。
“好了好了,她不是三岁小孩子,一定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复健时间到了,护士已经在等你了,你还是赶快去吧!”金催促著贺时非,藉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在复建室里,他比平常更卖力的做著复建动作,额际早就因为疼痛泌出薄汗,他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反而咬紧牙继续做下去。
已经半年了,医生说依他的伤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拄著拐杖站起来已经是一个奇迹,只要有耐心的继续复健下去,将来有一天一定可以丢掉拐杖,恢复以前的模样。
但这样还不够,他不要虚无缥缈的“将来有一天”,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原,这样他才能重新站在孟语晨的面前。
只要一想著她的样子,不管多么难过的复健饼程,他都可以忍得下去。
已经过了每天排定的复健时间,但贺时非仍不肯停下来,执意一直做下去。
“砰”的一声,贺时非因为用力过度而跌倒在地,在旁的金和护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要扶他起来。
“不要过来,你们统统不要过来……”贺时非吼住他们。
他们站在离他几步遥的地方看著他,想要过去帮忙却又被他严厉的眼神逼回原位,只能在旁看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拉著墙上的扶手慢慢站起来,然后又开始重复单调的复健动作。
见他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护士劝阻道:“贺先生,今天这样就可以了,如果太勉为其难的话,不但不能达到复健的目的,还可能会有反效果。”
“你们出去,不要管我。”他还是自顾自做著。
最后金终于忍不住了,冲到他面前挡住他。r贺时非,你够了好不好,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那就去找她啊,你现在是跛脚又怎样?要拄拐杖又怎样?她真的爱你的话就不会计较这些,如果她在乎的话,那代表她根本不爱你,你也可以趁早死了这条心,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算什么?”
闻言,贺时非跌坐在地,将头埋进双手间,他想她,很想很想她,他想要早点见到她,为了这个目标,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但是,还要花上多久时间,他才可以像以前一样的站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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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已经半年没有回来过的家门,里面都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回到熟悉的地方,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彷佛看到那天她不小心烧了半个厨房,他破门而人的样子,然后像是闻到了他端过来的美味食物,还有那天他帮她围上那条黄色丝巾,让她整个人像是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
许多记忆就这么不设防的从脑海中蹦跳出来,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是多了不起的事,但如今想起来,她却渐渐发现了蕴藏在其中,她总是忽略掉的——幸福。
那天她到隔壁找贺时非,却被告知他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后,她便再也忍受不了活在有他身影的地方,所以她想都没想,便像逃命似的离开了。
这一去,便过了大半年的时间。
她在各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国家走著,用对陌生环境探索的心去掩盖掉对他的思念,她用最快最决绝的方式,把有关他的一切压进心底最深处,上了把大锁,就算偶尔不小心想起他,她也立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他抛出思绪中。
一直到遇到那对老夫妻,她才终于正视自己的心意和承认对他的思念,就算他已经不在了,就算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了,她也应该回来,亲手为这段感情做结束。
所以,她回来了。
半年没有清过的信箱中塞满了一大叠的广告单,孟语晨正准备丢进废纸回收篓时,眼角瞥见一封不像是广告的信件。
那是一个米白色的信封,上面陌生的笔迹写著她的名字,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写上寄件人的地址,似乎是有人直接投入她的信箱中。
她有些好奇的打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一张纸片,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住址。
那是一个在隔壁州靠海的小地方,她没去过,但曾经在地图上看到过,但是,为什么这封信会出现在她的信箱里,又是谁要给她这个地址,这个地址里又住著谁呢?
这些问题都无解,她也不再去想,随手把纸条放在桌上,便开始打扫起积了半年的灰尘。
但她虽然暂时忽略那张纸条,却不代表她忘了它。
几天后,她又瞥见纸条还安放在桌上,她忍不住拿起来看了又看,想要找出之前没有发现的端倪,但不管她用哪个角度看,都再也看不出来有任何的痕迹,就只是一张单纯写了地址的纸条。
她又再度把纸条放回桌上,但这次却不像上次一样,放下后便忘了有这回事,她心中一直想著有关这张纸条和上面地址的关系,想著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又有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