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知道宋梦桐是女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叫李亮的家伙也偷看过宋梦桐洗澡了。
一股心火正在他的胸膛处蔓延。
“可是什么?”李靖又喝了声。
可怜的阿亮,他不知道将军愈来愈僵硬的俊脸其实全冲着自己而来,更不知道他紧挨着梦桐直打颤的身躯已成了将军一肚子火的元凶。
忠心耿耿的阿亮愿意代替小姐受罚,如果将军答应的话。可是……
如果他走了,那晚上睡觉时谁来帮小姐挡住那些难缠的家伙?如果又递补了个新兵,睡觉时不小心模上了小姐的胸……那不就……更糟糕……
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阿亮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脑袋也糊成了一团。
“到底可是什么?”将军更见恼火。
大伙儿全吓得噤声不语。
“可是……宋梦桐太瘦弱了,恐怕提不起大刀。”情急之下,阿亮胡乱的找了个理由。
“就是因为提不起大刀,所以才更需要操练。”
“可……可……可是……”阿亮又结巴了,怎么办?他说不过将军。
唯今之计,只有请求将军允许自己也跟着宋梦桐一块儿接受操练,这样才能保护小姐。
“我……我……我也去!”阿亮突然挺起胸膛,把胸膛拍得“砰砰”响,急切的说,“我也去!”
“阿亮!”梦桐一惊,随即红了眼眶,不忍的别开脸。
谢谢你,阿亮。只是……将军不可能答应的。
将军英俊的脸彷若结了一层冰霜,枉费他长得那么英俊,看起来却十分吓人,尤其那双眼……仿佛盯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教人倍感压力。
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知“妥协”为何物的人。
所以将军不可能会答应的。
“你也去?”将军又再度将眉挑得高高的。那模样好像听到了一个十分不好笑的笑话。
“是……是啊!”
他就是处心积虑的想将两人拆开!
“一,你没犯错。二,到我那儿去,可是等著『受罚”的人。每天清晨四更天起床操练,打着赤膊练功直到巳时才停──”
震惊的抽气声让将军的话顿住。
梦桐和阿亮慢慢的转头瞪着彼此,两人的双眼愈瞠愈大。
打赤膊?
将军的意思是……挨罚的宋梦桐从此每天都得……打赤膊练功?
“不可以!”情急之下,阿亮大叫。
一看见两人万分暧昧、扭头瞅着彼此、惺惺相惜的模样已让李靖十分恼火,阿亮又大喊著“不可以”,更证实他心中的猜测。
这个叫阿亮的家伙也偷看过梦桐洗澡了!
幸亏她的守宫砂还在!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李靖的俊脸愈来愈黑,心火燃烧得辟啪作响。
幸亏他今天一大清早就开始找人了,否则岂不是让这个家伙捷足先登?
李靖以为阿亮也定在“因缘际会”之下撞见了梦桐的女儿身,更和自己一样对她一见钟情,进而处心积虑的处处护着她,亟欲和她再多多接近才会这么猴急。
这更让他的心里不舒服了。
“不可以?”李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不可以!”情急的阿亮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忘了自己的身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将军,活得不耐烦了你!”向来只有将军问人问题,至今还没有下属敢质疑将军的,这个家伙!
立在一旁随时准备宰人的那名威武男人又露出了恫吓相,差点把阿亮吓得双腿抽筋跌在地上。
“梦桐……”
眼看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不得已的梦桐只好决定说出宋慈交代千万不可以说出来的事──
“你这趟去,万事得小心,无论如何得留着小命回来,知道吗?还有,千万别让人知道你是女的,知道吗?也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的医术,否则你就回不来了,知道吗……”
和突厥的硬仗连番打了下来,虽还不至于动摇柄本,却也损伤不赀。人员的伤亡急需递补外,军医的需求也急遽增加。
以梦桐的医术而言,虽不是最顶尖的,却也算是个中翘楚。一旦暴露了专长,恐怕这辈子都得待在军中月兑不了身了。这也是宋慈千方百计把女儿和阿亮硬是塞到伙房吃苦的原因。
要不,凭女儿的医术和阿亮的灵活,想在军中吃不开还真难,而且更没有暴露身分的危险,日子也过得更轻松,可是宋慈希望的是女儿和阿亮早点回来。
案亲的叮咛犹在耳边,可是时势却不允许。
如果她不说出她的专长,眼下将军就要把她逮回营区操练,那还得了?但如果说出来了,起码还能碰碰运气,否则她就真的只有自刎谢罪了。
实在想不出法子,她正要说──
总伙头却在这时候冲了进来,自请处分。
这一营的总伙头就是他,旗下二十帐全归他管。
“启禀将军,小的督导不周,还请将军息怒。”幸亏有人暗中通报,否则他还不知道这里出了大事。
李靖一脸的不快,命纠纪兵再把话说一遍。
在听完纠纪兵的说明后,老伙头悄悄的安了心,因为宋梦桐只是动作慢了点,可从没出过错,而新兵笨手笨脚是常有的事,否则军员就食用的木碗、木筷、木匙因何而来?还不是怕他们搞砸了吗?
包何况将军一把人调走,他这一营少了一人,以后开伙的时间一不小心来不及,他岂不是也得遭殃?
原本八人一帐,一营一百六十人得应付每餐一千人的伙食已经有些吃力,因人员的不足每一营又再减少四十人,而工作量却依旧,早已不堪负荷,如果将军再因这点小事而调走人的话,那来不及给军员吃饭的责任……不就得归将军?
“将军,我们人数不够──”他稍稍暗示了下。
李靖当然明白,看来只好再另想办法了。
毕竟一切以军务为重,个人感情的小事只得暂时放在一旁。
老伙头乘机修理了纠纪兵几句,“这里面有哪几个不是笨手笨脚的?你指出来给我。”老伙头骂着纠纪兵,实际上是“说”给将军听。
排排站的伙夫被老伙头大手这么一比,全低下了脑袋。的确……自己的动作也没快多少,平常不是能打混就打混,碰到有人来的时候才装勤劳,谁不是这样混日子过的?
“你刚来的时候比他还笨!”老伙头骂着纠纪兵。“自己好好想想。”还好意思说人家。
那名汉子脸孔立刻涨红,一脸难堪。
看来是调不成人了。李靖不快的听着老伙头开骂,双眼却死盯着阿亮,愈看愈不放心。
“你们两个感情还真好。”李靖哼了声。看到他们挨紧的模样,心中真不是滋味。
“回将军,小的和阿亮从小一块儿长大,是非常要好的哥儿们,不信您可以问问阿平和阿棋,我们四个从小就玩在一起,是好邻居,也是好兄弟。”只是没有分配在同一帐而已。
左右两列人墙的前排各有一人拚命点头。
“喔?!”“好兄弟”这三个字令李靖绽亮了眼睛。
这么说……她是自小就女扮男装啰?
而且他们全都眼拙的看不出她是女的?
这个叫李亮的更不知道她是女的?也没偷看她洗澡啰?
李靖想到此脸色和缓了许多,一颗心也稍稍能够放松,大大的舒了口气。
昨夜一见到她,她的身影就深深烙进他的心底,难以忘怀,一夜辗转难眠,他脑中全是她的影子。
有史以来,他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结果一夜下来,他一直幻想着品尝那张小嘴的滋味……全身绷得他疼痛难眠。
就因为这样,他经过一夜的折腾,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对她……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