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僵冷着脸、暗咬着牙;一个轻松自若、谈笑风生。
到底他们是在谈和?还是在谈判?真是教人看不懂。
在众人的议论中,宋天豪率领属下扬长而去。
“吁--”
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走出鹰帮的宋天豪又偷偷折了回来。
他不是回到大厅,而是来到宁静的花园。
“干嘛?”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尉少持在一旁轻声问道。
“看到那个老家伙没有?”宋天豪朝着一个佝偻、口不能言的老仆扬了扬下巴。
老仆正在打扫园中的落叶。
“他怎么了?”尉少持不解的问道。
“去把他掳来送到衙里。”
“啊?”尉少持嘴巴得老大。
“快去。”宋天豪踢了他一脚。
这……这……这算是在做善事吗?尉少持一脸愕然。
嫌老仆打扫落叶的差事过于繁重,所以打发手下要他们先离开,自己再偷偷模模地折回来,打算拯救又驼又哑的可怜老仆?
捕头的奇特办案模式,教人满肚子疑惑,但碍于上头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领命照办。
不一会儿尉少持就将老仆打昏后掳了过来。
“把他放在地上我检查一下。”
“啊!?”尉少持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捕头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啊?
只见宋天豪仔细地将老仆脸上的特征牢牢记住,甚至连他粗黑布满斑纹的老手特征也一一记下,再仔细搜过他全身,看看他是否有随身携带饰物。
“他得罪你了?”尉少持一脸的不忍。
“没有。”
“没有!?”尉少持不由得拉高了声音。那为什么如此对待这么可怜的老人家?
“你小声点。”宋天豪狠狠地瞪他一眼。真是个笨家伙!“你真以为我会空手而回?”
是啊!这的确不像捕头的作风。
“我这么做有我的用意。”宋天豪冷然一笑,神情又变回精明干练。
“照我的吩咐去做,别捅楼子。”
“是。”看见宋天豪神色一锐的剎那,尉少持知道他又掌握到重要的线索了。
只是他还是不知道捕头的举动和这可怜的老家伙到底有何关联?
宋天豪神秘地扯了下唇角,什么都不肯多说,只是用冷淡的眼神催促着尉少持,要他扛人赶紧离开。
***
坐在房里沉思的伊志坚,突然惊愕地瞪圆了双眼。
他被怀疑了!
原来宋天豪是在用话观察他的反应!
他故意说他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实际上是在调侃他,而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恶眼打量,不时轻慢地扫过他的全身,实际上是在注意他是否露出了破绽。
他当时怎么会没注意到?
包糟糕的是,宋天豪蓄意用话语激他、惹他发怒,让他忘了……该死的让他忘了隐藏自己的嗓音。
他一直故意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应对,可是今天与他反唇相稽时,却忘了保持低沉沙哑。
完了!他懊恼的支额闭眼,有生以来没这么烦恼过。
难怪他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感觉好象被人设计引诱踏入陷阱。
混蛋!他骂自己,更咒骂宋天豪。
他这辈子没这么孬过!而让他霍然想通的,竟是宋天豪的话。
我还以为你长得獐头鼠目或浓眉大眼一脸大胡予的凶煞样……
懊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太过俊俏,动不动就有人对你一见钟情,派人来说媒,而不堪其扰吧?
懊死!伊志坚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这家伙在来之前已经暗中调查过他,却用高超的调查手腕兜得他团团转,而他竟就这么傻傻地被他耍着玩。
真是混蛋!
第四章
清晨时分,一个身子佝偻的老仆正扫着满地的落叶,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
老仆每扫几下总会咳个几声,弯着腰打扫的背影,让人看了有点不忍。
“爷爷,”一名娇俏的丫鬟拍着他的背,关心地间道:“太累了吗?我来帮你。”
老仆微侧着脸看她,咿咿唔唔的嚷了声,坚持地握紧扫把,摇摇头,不让她抢走他的工作。
“爷爷。”喜儿很无奈地唤了声,不高兴的嘟起了红唇。
“唔唔。”老仆仍坚持地摇着头,不让她碰扫把。
这是喜儿每天都会和老仆“争”的例行工作。照惯例,喜儿也拿起扫把,主动帮起忙来。
“丫头。”伊志坚神色不豫的走过来。
“是喜儿。”喜儿不高兴地将扫把往地上一丢,嘟起了小嘴。
爷爷虽不是她的亲爷爷,却疼她如至亲,两人天天比手画脚,她都知道爷爷的心里想些什么,没有一次会猜不准的,哪像眼前这个木头,她都已经对他表明爱意了,却仍不见他响应,真教人懊恼。
“好,喜儿。这里没妳的事,妳去忙。”伊志坚想把她支开。
喜儿丧气地垂下双肩,“我待在这儿不行啊?”她懊恼地嗔娇。
“等我忙完了之后,待会儿我教妳下棋。”对付喜儿,他有的是办法。
“真的?”喜儿惊喜的问。
“真的。”伊志坚轻转过她的身子将她推往拱门要她走。
如果不把喜儿支开,他如何吩咐老仆做事?
他的秘密差点被人识破,而另一个危险身分更会招来杀身之祸!包何况宋天豪随时都会再回来,他不防着点不行。
伊志坚朝老仆弹了弹手指,示意他跟着一起进房间。
老仆像往常一样,在跨入门槛的时候先一手撑着门槛再抬起微跛的右脚跨过去,然后再迈着步伐缓慢的进入。
这儿有密室!?
老仆眼睛一亮,旋即飞快地隐藏起眼里的光芒。
“爷爷,请先在这儿待着。”伊志坚待老弱之人一向十分客气,对于这在鹰帮工作数十年的老人也尊称他爷爷。
伊志坚移开墙上的画,露出了一个铜环,他轻叩着环把,整面墙竟然翻了过来。
密室内十分干净,连张桌椅也没有,只摆着前鹰帮帮主伊崧的牌位。
伊志坚静静地立在牌位前,轻蹙着眉,似在思忖着什么。
而老仆也没闲着,他边咳边打扫着伊志坚的房间。
伊志坚转头看了眼勤快的老仆,他侍奉伊家三代,由最老的伊岳开始直到他这位新任帮主,他知道忠心耿耿的他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伊志坚运用指力将墙上的两块石碑取下,里头赫然藏着一件黑色的血衣。
老仆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芒。
“我的身分恐怕已经曝光了。”他凄凉一笑,将血衣放在老仆的手里,“待会儿将它烧了,爷爷就可以进去打扫了。”
老仆转身欲离去,又被伊志坚唤住,“谢谢。”他轻声说道。
老仆点了下一直低垂的脑袋,蹒跚离去。
伊志坚一脸忏悔的坐在伊崧的牌位前,这里一直是他的精神寄托。
每当他遭遇困难,或郁闷痛苦想嘶声吶喊的时候,他便会前来密室定坐忏悔、好好反省他何以无法身负帮主重任的原因。
专心打坐的伊志坚听见缓慢的脚步声知道老仆已经办好他交代的事,正打算起身离开让他打扫时,却突然被人由背后出其不意地点住穴道,他不敢置信的愣住了。
老仆会功夫!?他全身的穴道竟然都被制住。
“讶异吧!”老仆笑着,突然直起一直驼着的身躯,撕掉了黏在面孔上的假面具,露出一张笑得十分可恶的嘴脸。
“是你!?”伊志坚更加惊愕。
宋天豪什么时候……怎么会……变成了老仆!?
“唉!”宋天豪佯叹一口气,蹲着看他。他这样的姿势真的是怪可怜的。
伊志坚狠狠地别开脸。
“你把爷爷怎么了?”他现在能动的只有这张脸和嘴色。
宋天豪手比了比屋顶,故意吓他。
“你!”伊志坚的眼眶浮现了泪水,恨恨的吼道:“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