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视线均投向他﹐众人这才发觉那名粗汉手中的绣球早已残破不堪﹐只剩不到一半大。
于是﹐众人又开始低头寻找。
“在这儿﹐在这儿﹐我找到另外半边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遥远的另一端兴奋地喊着。“我也有﹐我也有﹐我这儿有两条彩带。”找到彩带的人也急急地嚷﹐好似谁能拥有绣球上的任何一丁点东西﹐都有资格成为驸马。
剎那间又变成多方人马叫嚣的场面。
“还有一个张着满口烂牙﹐扬着一截纸角在那边鬼吼鬼叫的人。”昭仪看得头痛万分﹐干脆以手撑额不住的申吟。
小青急得眼泪差点滚了下来。哀莫大于心死﹐一个心已死去的女人﹐对这场面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叫嚣的声音﹑吵骂的声音﹐似乎都传不进昭筠的耳里﹐她的意识自动地将这些声音排绝在外﹐只是倔强地﹑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公主﹖”小青终于哭了﹐低首啜泣﹐不敢让皇上看见。她为公主感到不值﹐如果能﹐她愿意代公主承受这一切。
就在多方人马各自挥着手里的绣球﹐差点大打出手之际﹐崭新的第二只绣球已捧到昭安的面前。
昭安只低首交代了几句﹐手捧绣球的太监又走到了台前宣布。
“皇上有旨﹐由于绣球已被撕裂﹐各位拿到的皆不完整﹐只能算是接了一半﹐所以方才那几位就对不起了。”言下之意是弃权。
一阵兴奋的喊叫声此起彼落。
“因此重新再拋一次绣球﹐各位准备接招。”
“好﹗”如雷的掌声响起。
“我的天哪﹗”小青快要昏倒了﹐看着昭筠的手里又再度捧着全新的绣球。这是场非人的折磨﹗这回没有犹豫﹑投有迟疑﹐昭筠闭着眼﹑紧抿着苍白的唇﹐认命地将绣球往前拋。突然一阵强风吹来﹐将正欲落下的绣球高高地托起﹐百飘往台上的侧边。程云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绣球突然落进他敞开约两腿之中﹐卡在中间。“啊﹗”程云一声尖吼﹐猛地跳了起来﹐活像那颗绣球是团火球﹐烫着了他的大腿两侧。
他想也没想地用力一踢﹐又将绣球踢得老远。
绣球瞬间往另一例最远﹑最偏僻的角落飞去。
但是又一阵疾风将绣球高高地吹起﹐它在空中不断地旋着﹑转着﹐眼看即将再度落入人群之中。
突然一个小东西迅速划过天际直直插入编球中心﹐将绣球狼准地往那侧最偏远最僻静的地方射去。最后﹐绣球稳稳地落人一个戴着斗笠﹐只露出下巴的高大壮硕的男人手里。倏地﹐一个大锣声响传偏整个广场。
“锵--”金属的撞击声击中了每个人的灵魂﹐众人不禁震愕的瞪者那名男子。“驸马爷就是你﹐快请土来。”太监恭敬的单膝着地﹐拱手行礼的请新驸马上台。也不知是那男人浑然天成的气势﹑俊伟壮硕的身影﹐还是他浑身流露出的冷硬刚烈﹐让底下的人群张口呆看着。光看体魄就知道这是位俊美无比的男人﹐也因此并没有人发出任何不满的叫嚣声。
在认命的拋出绣球﹐等着命运之神决定的剎那﹐昭筠不由得张开了眼﹐看着绣球飞落的方向。此刻﹐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差点忘了呼吸。
精睿﹗她差点将日夜思念的名字冲口说出来。
是他﹑是他。昭筠不敢相信地两手捂着胸口﹐一颗狂喜的心就要冲出喉咙。她朝思暮想﹑梦里心里全是他的身影﹐那样深刻地无法磨灭﹐确实是他没错﹗只有他有那股狂野的气息﹑阳刚的身影﹐只有他才能教她如此神魂颠倒﹑无法忘怀。“上来吧﹗”大事成了﹗昭安一脸的得意。
远处的身影朝他有礼的作揖后随即一个翻跃﹐双脚轻巧地落在被挤至最旁边的两名男子头上﹐然后施展绝佳的轻功﹐踏过众人的头顶直达台上。“怎么回事﹖”被踏的人四处张望﹐抬头就见人影已凌空飞去。
“属下见过皇上。”那人一见着昭安就跪了下来。
这声音﹖昭筠欣喜地差点与小青搂在一块﹐高兴的眼泪淌了下来。
“还叫什么皇上﹐该称我为『皇兄』才是。”昭安很不以为然的以扇击手。“该罚﹗罚你陪朕喝上三杯。”
太监立即恭敬的捧了一壶醇酒﹐将六个杯子斟满。
喝酒的当儿﹐他将皇家的成员介绍给新驸马﹐轮到昭筠时﹐他却要他摘下斗笠。昭筠睁着晶灿的圆眸﹐一眨不眨地直直望着他﹐这一切好像是梦﹖他缓缓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再缓缓地转身面对着昭筠。昭筠看不出他斗笠下的眼与眉﹐只隐约看得见他的唇露出勾魂摄魄的笑容﹐以及靠近她的优美下巴。
他的一切﹐她是多么的熟悉啊。
昭筠已等不及见他摘下斗笠﹐急着想看看他是否安好﹖却在对方突然摘下斗笠的剎那﹐在小青和另一个宫女捂嘴的惊叫声中﹐以及昭仪“啊”的一声﹐甩掉手里的茶杯﹐一脸惊骇地尖叫之际﹐她率先晕了过去。
似乎早料到昭筠会昏厥﹐她才两眼一翻﹐新驸马就立刻冲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好﹖好丑﹗”宛若一张鱼皮的脸。
昭仪忍不住发抖﹐急急地窝进夫婿的怀里﹐将脸埋进他的胸窝﹐差点为昭筠的遭遇放声大哭。
“现在知道得罪妳大哥会是什么下场了吧﹖”他轻柔地拍抚着昭仪的背脊﹐却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坐在身旁的程云。
程云突然被一口玫瑰糕梗住﹐他震鸄地瞠圆了眼﹐不敢相信地转头望着杜卫天。杜卫天却只顾着低首在爱妻的耳边轻轻说话。
这是在说他吗﹖他也曾经捉弄过昭安啊﹗忘了卡在喉咙里的玫瑰糕﹐他紧张地用双手紧捂嘴巴。
他得快逃﹗赶紧逃回云南躲避魔掌。
没有人看得见驸马爷的真面目﹐因为他是背着大伙摘下斗笠的。
但是﹐却有人注意到一旁悄悄溜走的身影。
昭安抿着唇偷偷地笑着﹐拿起茶杯赶紧呷了一口好吞下他的笑声。他眼尾淡淡一扫﹐事先受过嘱咐的侍卫立即悄悄地跟在程云的身后﹐一起没人人群中。
程云﹐你跑啊﹗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可以找到你。
第十章
君无戏言﹗一句“君无戏言”﹐狠狠地打回了昭仪向昭安要求对昭筠网开一面的恳请。成亲之日终于来临﹐新娘子始终默默无语﹐没有掉半滴眼泪﹐反倒是她这个做大姊的在看到前面迎娶的新郎倌时﹐嘴巴张得大大的。“少丢人了行不行。”杜卫天赶紧将妻子的嘴巴合上﹐她这模样看了令人发噱。“他他他﹖”昭仪不敢相信地指着前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声音。“他不是新郎倌哪﹗”新郎倌怎么换人了﹖“新郎倌一直就是他啊﹗”杜卫天附在妻子的耳边低声地说。
“胡说﹗那天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昭仪信誓旦旦地说。她比昭筠还关心新郎倌的长相﹐那天她看得清清楚楚﹐还差点晕了。“新郎倌一直是他﹐没错。”宾客喧闹的交谈声﹐成功地淹没两人的低声交谈。“你说什么﹖”昭仪的眼睛愈瞪愈大。
杜卫天用眼神再次表示肯定﹐他刚刚招了一切﹐将拋绣球招亲的内幕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否则妻子绝不会放过他。原来这几天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害她瞎操了那么多天的心﹗“你太过分了﹗”昭仪不顾自己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发飙。又来了﹗杜卫天一径地猛笑。他早就料到昭仪一定会有这种反应﹐待会儿一定会立刻拖他回房兴师问罪﹐那么他就可以﹖“你跟我回房把话说清楚﹗”她生气地一拉﹐头也不回地拖着杜卫天奔回房。没人注意到这对仓皇落跑的佳偶﹐一个是急着兴师问罪﹐一个是兴奋得迫不及待。“你说﹗”用力甩上门﹐急喘都还没抚平﹐昭仪就迫不及待的向他质问。“这一切都是皇兄的主意﹐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