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卫天的目光一闪﹐似乎听到了什么矛盾处。
“是呀﹗”昭仪也像被人点通似的﹐拍着手喃喃自语﹕“先前咱们也以为梅苑里的人会怎么的﹐可是也没人发病啊﹗”
“我也去﹗”皇太后霍地起身。“我要去看看我的宝贝女儿怎么样了﹖有没有一点了﹖”她拿着绢帕的手轻轻捂在胸口﹐又咳了咳。
“我也要﹐我也要去。”昭仪也在一旁急得嚷道。她知道大哥这一关不可能过﹐频频向杜卫天打手势。
“妳待在这儿。”昭安紧纠着眉头斥道。
“我﹖”昭仪不依地跺着脚。
“仪儿乖﹐妳待在这儿﹐那地带危险。”换皇太后轻拍她的手背低哄着她。“母后可以去﹐为什么我不可以去﹖”
“妳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啰唆个什么劲﹗”昭安口气很冲﹐可想而知﹐为了昭筠的病﹐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昭仪气得在一旁猛跺脚﹐眼泪又迸了出来。
璩悦诗赶紧上前﹐由后轻拥住昭安﹐示意他别朝妹妹发怒。
“让她去吧。”杜卫天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看向妻子。
“啊﹖我﹖”昭仪没料到会突然接到赦令﹐讶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她夫婿在说谁﹖说的是她吗﹖昭安和杜卫天两人深深对看了一眼﹐杜卫天才朝她点首允诺。昭仪兴奋的差点叫出声。
昭安的眼神则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好像顿时掌握到什么讯息。
而发现这件事矛盾心虚的人是杜卫天。一直以来﹐昭安和皇太后等人一直被昭筠的病况弄得心力交瘁﹑忧愁烦心﹐根本没注意到可疑之处﹐为什么照顾筠儿的每个佣仆到现在都没事﹖为什么他们从未听过谁被感染了﹐死去了﹐或者病重不支地被遣回家中等死的﹖没有﹗他们都没听说过。
昭安再和杜卫天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昭安心中某种疑惑﹐某处即将被挖掘出的隐情﹐就待他去证实。
昭安朝厅外扬了扬手﹐立即有人恭敬地听他吩咐﹐“立即备轿。”
昭仪好不快乐地上前抓住夫婿的手臂﹐笑得眼眉弯弯的。还是她的夫婿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说服她固执的大哥。
“为什么你会突然大发慈悲﹐放我去探挸筠儿﹖”她偎在丈夫的臂弯里极小声的问。不过﹐她细小的声音还是被昭安等人听见了。
“因为啊--”杜卫天语音拖得长长的﹐神秘一笑后﹐也刻意压低了嗓音﹐“我们怀疑是『误诊』。”他偷偷指了指昭安。
“误诊﹖”昭仪眼睛瞠得圆圆的。
“没错﹐庸医误诊。”这其中一定有鬼。
“可﹖可是﹖”昭仪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话﹐那老神医该当何罪﹖可是她转念一想﹐立即兴奋地抓着杜卫天的手臂雀跃地说﹕“这么说﹐妹妹不就有救了﹖”“难说。”
“啊﹖”昭仪顿时被搞得满头雾水。
杜卫天又神秘的一笑。“得看有人肯不肯原谅她﹖”
“有人﹖”指的是谁﹖昭仪满脸疑问的看着杜卫天指着的人。
是昭安﹗那“他”指的就是老神医啰﹐这么说老神医他﹖昭仪不确定的眼光又看向夫婿﹐根本就不知道杜卫天口中的“她”指的是昭筠。杜卫天附在妻子的耳旁神秘地低语﹕“去了秋意园妳就知道了。”
第八章
带着一颗狂跳的心﹐脸上洋溢着幸褔满足的笑容﹐昭筠浑身乐得轻飘飘的溜回房间里。真不敢相信﹗她笑容满面的关上门﹐在回身的剎那﹐房里的人让她吓了一跳。是柳月眉﹐她正用一双哀戚控诉的眼直瞅着她。
“玩得还愉快吗﹖”她的声音中有说不出的嫉妒意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感受到柳月眉冷凝如冰的眼眸充满敌意。
“愉快。”昭筠骄傲地扬起下巴与她对视。以前完全不知道汪精睿的心意﹐现在她可以抬头挺胸﹐勇敢面对外来的挑战。
柳月眉冷傲她笑着﹐模样似是哀伤又似是不服。
“别傻了﹐妳以为他会爱上妳﹑会娶妳吗﹖”
“谁说不会﹖”我才是他最爱的人。
“别傻了﹗我等了他十几年了﹐到最后﹐我得到的只是具空壳。”柳月眉说着竟潸然落下泪。
昭筠吓了一跳﹐愣愣地望着她。
柳月眉突然激愤地站起来﹐拿着绣帕激动地拍着胸口﹐哭着说道﹕“妳知道我爱他爱得有多深﹖他心中有别的女人我知道﹐可是我一直忍着﹐我知道那女人在他心中占着很重要的地位﹐重要到我坐在他的面前﹐他都能对我视若无睹﹑心思飘得好远﹔重要到他对这桩婚事样样不闻不问﹐全交由他人打理;重要到他甚至几度想退掉这门婚事﹐妳知道吗﹖”伤心隐忍的哭泣聱﹐带着她深爱的悲哀与无奈﹐回荡在安静的室内。“我爱他﹐就算是得到个空壳我也愿意。”
讶异的圆眼对上一双悲愤却闪着无比决心的泪眼﹐霎时两个女人似乎看进彼此的灵魂深处。
“他不爱妳不是吗﹖”昭筠被她的目光盯得不知所措﹐轻靠着门扉低首问道。“他不爱我又如何﹗他爱的那个女人可有能力与他长相厮守﹖如果能﹐为什么现在的他如此寂寞﹑落落寡欢﹖而他喜欢的女人在哪里﹖讲难听一点﹐他也只是个敢爱却不敢追求对方的懦夫。”
“好一个懦夫﹗”低冷发怒的声调由门外传了进来。
“精睿﹖”听到了这声音﹐柳月眉赶紧止住哭泣﹐一脸的慌张。“精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她跛着脚走到门边﹐急忙地想解释。
门被拉了开来﹐两人无言对视良久。
“之前我就劝过妳好几次﹐偏偏妳还是这么执着。”他语重心长地开了口。“不﹗我不想退婚﹗”她激烈地叫着﹐突然又慌张地拉着他的衣袖﹐哭着求道﹕“精睿﹐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对你吼﹐我只是﹖只是﹖”
“月眉﹐该放手了。”汪精睿闭了闭双眼﹐决定直陈她的痛处。“妳是个骄傲的人﹐从不允许自己失败﹐妳在乎的是妳自己的脚﹐妳没有完好的身躯足以自信的站出来﹐妳担心害怕别人的眼光﹐完全失去了自信。如果妳是个完整无缺的人﹐妳会不屑要我这个心早被掏空的躯壳。”
柳月眉喘着气﹐不敢相信地瞪着他。她内心最伤痛的部分竟被他狠狠地扒了开来。“该放手了﹐月眉﹐嫁给我妳不会幸褔的。”
“可是之前你想娶我﹗”她犹不死心地做最后挣扎。
“我『答应』娶妳。”他加重答应两字的音量。“但我『想』娶的人不是妳﹐我爱的人也不是妳。”
柳月眉听了再次悲伤地啜泣﹐少顷﹐她突然扬起脸蛋恨恨地盯着昭筠。
“我就知道是妳﹐是妳搞的鬼﹗”
“我﹖”昭筠被骂得莫名其妙。“他喜欢上别的女人我认了。可是妳一来就占去他在家中的大半时光﹐我就知道我又多了个对手﹗”她失去理智的哭吼。
又是骑马﹑又是下棋﹐还经常陪他在书房里﹐每次都把她这个安静娴淑的女人丢在正厅﹐在他高兴时才会出来看她一眼﹐如果不是这李鱼儿霸着他﹐他起码还会多拨出时间与她相处。
“这跟她无关﹗”汪精睿怒斥道﹐站在昭筠身旁﹐像护着自己妹妹般的拥着她。“我爱你﹐精睿。”柳月眉哭得柔肠寸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汪精睿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
但是昭筠却感到震撼不已。
泵且不论柳月眉硬要嫁给汪精睿的心态为何﹐最起码她勇于追求﹑敢于表达﹐不像她﹖她一直憋着﹑闷着﹐直到发现事情快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时﹐才着急地想试探对方的心意﹐却依然无力阻止时光流逝﹐眼睁睁看着他成亲的日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