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一群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突然,杜卫天颓然地松了手。他红了双眼。
他的眼泪再度吓傻了这一群人,这是怒极生悲的恶兆呀!他们赶忙过去扶着早已昏厥得半死的昭仪。
“好狠心啊!王爷,公主都已经知错认错了,您还忍心下得了重手?这事您也有错,怎么可以全怪公主呢?老王爷地下有知,也不会赞成您的作法。”
在外头早已哽咽得泣不成声的杜忠抹着老脸走了进来,不断地用袖子擦着泪,看到桌上的老王爷,老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杜卫天愤恨地一掌击向墙面,砰然一声巨响,墙面凹了一个洞,把每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昭仪也跟着哽咽,一脸无助地看着杜卫天。她好想安慰他,就是开不了口。
“王爷……”有人出声唤他。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再不滚,统统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遵命!”
杜卫天回过神来,“你……”
“你这是干什么?”早朝时刻,昭安看着杜卫天交回军权和兵权。
一大早,金銮殿上就闹烘烘的,还没上朝前,群臣百官就对昨夜不胫而走的消息议论纷纷,有人认为,杜卫天竟对当朝公主高声怒骂,而且还下休书给她,这根本摆明了不把皇太后和皇上放在眼里,有辱龙威,罪则当诛。
但也有人持相反的意见:认为我大唐天威以“孝”为根本,阐述伦理甚而加以发扬光大,杜卫天的反应,乃是一个为人子女当有的表现,毕竟当年老王爷舍身护卫天子,一路直奔京城,其功德浩瀚,不该于死后再受到这种遭遇,所以公主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能单方面责怪杜卫天的不是。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就事论事,看法各有不同,不过大部分都偏向后者的说法。
昭安坐在龙椅上往殿内的人群瞄了几眼,再把视线调回杜卫天的脸上。“我不答应。”
杜卫天跪了下来。“事实上,除了交回军权和兵权之外,微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
“微臣想要辞官,恳请皇上准许。”
“你说什么?!”底下突然传出一片闹烘烘的声音,连昭安也讶异得站了起来,赶紧步下台阶,站定在杜卫天的面前。
杜卫天深吸了一口气,再说一次:“微臣恳求……”
“我不准!听到了没有?我不准!”
嘈杂的声音马上消失了,变得鸦雀无声。
“那微臣项上的头,就等着皇上来取。”
“你……”昭安生气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朝中有人出列。“启奏万岁,微臣认为收回杜卫天王爷的军权和兵权未尝不可,杜王爷竟为了打翻骨灰坛一事,而将公主的尊严踩在脚底,实在有辱天威,皇上何不……”
昭安生气地站在他的面前,威严地瞪着他,令说话的人不敢再放屁。
“好一个马屁官!你除了会放屁之外,你还会做什么?朕命你降职三品、扣饷两年,立刻给我滚出去!”
“万岁,这……”他这是踩到马尾巴了。
“再啰唆,连你的头也一起拿下!”
“是……是!”马屁官恭恭敬敬地退下,谢主隆恩地滚出金銮殿。
昭安厉眼睨视着众人,每一位官员都被他瞪得低下头去,不敢再斗胆与他的龙目对视,只除了一个人之外。
他瞪视着杜卫天,非常心痛。那是皇上为臣子不该有的请求而生气发怒的眼神。杜卫天不该轻言辞官,弃他这个好兄弟不顾,甚至想要遁居山林?朝中不可缺少杜卫天这样的人才,就如同大唐不可一日无他一样。
“哼!”没有人知道他的意思,只知道他的哼声把大伙儿的头压得更低。
昭安再度环视了众人一眼,不想再跟杜卫天废话连篇,连宣也不必宣了,迳自推开两位大臣的肩膀,朝他们身侧金銮殿的侧门走了出去。
早朝就这样结束了。
整个金銮殿内静悄悄的,大伙儿哈了许久的腰,在确定皇上满脸怒容走远了之后,才敢把僵着许久的背脊挺直,连忙捶捶捏捏地打着呵欠,兀自散朝。
昭安心事重重地走回昭仪休憩的别苑里,静静地看着半卧在床上、憔悴不堪的昭仪。昭仪红肿的双眼,看着上方发呆,原本清亮灵动的晶眸,此刻像是浸泡了许久的核桃,往日的神釆早已离她而去,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十分虚弱地抬头,朝昭安露出一朵惨淡无比的微笑,缓缓地牵动嘴角。那神情像是一个生病许久的病人,对自己的病情完全不抱希望。
“别告诉我,你真的准了他的请求。”她边说边哽咽,模样令人心酸,想必是小晶派人通风报信。
“可能吗?”昭安懊恼地立刻将她搂进怀里,十八年来打打闹闹的岁月,从没有像此刻这么贴心过。
“别净是哭!”他下巴枕在她头顶,她心酸,他也不比她好过。“也许过几天,他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话虽这么说,但他比谁都清楚,那头“倔驴”不可能回头。
“不可能的!”昭仪悲伤地摇着头,不可能的!
她好伤心,杜卫天不会原谅她的,从昨日直到现在,她的自我声伐一刻也没停过。“他不会原谅我的!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想起昨天杜卫天凶狠的脸,如果她不是个公主,他可能真的会亲手刃了她。可悲的是,她是一个公主,所以他才下不了手,而不是为了夫妻间的情分。
是吗?杜卫天,你是因为这样才饶过我的吗?她悲伤地问自己。
“滚!趁我还没有快定杀你之前,立刻给我滚!”他震耳的吼声,心碎的脸庞仍盘桓在她的脑际。
他出手再给她又重又响的一巴掌她整个人被他打得摔回地面。
杜卫天咬着牙,自地上将她拖起后,又是火辣辣的一掌,像是被五条利鞭刻划过脸颊的一掌,清晰地印在昭仪苍白的脸蛋。
“滚!”他扯着她,一路将她拖向大门外。
昭仪跌跌撞撞的,浑身是伤。
他发狠地瞪向小晶,小晶吓得乖乖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连扶都不敢扶昭仪。
“不用你给我休书,我现在就休了你,你会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被休掉的公主!”杜卫天狠狠地将她留出门外。
“砰”一声,终年不关的镇宁王府的大门竟上了锁。
昭安将她搂得更紧,知道昭仪又想起了昨日的种种。
唉!这该怪谁?
此刻任何言语都安抚不了两颗深深受创的心,他闭目沉思了起来。
他刚刚故意不宣“退朝”,静默地从侧门溜回宫,就是想让杜卫天知难而退,希望他能可怜可怜他这个皇帝,别再拿辞官和交回军权、兵权的事来烦他。
杜卫天在文武百官的面前,执意要交回军权、兵权及辞官一事,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十分为难。他不能没有表示,但他惟一想有的表示就是──不准!除非他死。
他深知杜卫天的倔强脾气,一旦火上心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当着群臣百官的面前,什么冒犯的事都干得出来,到时罚他也不是,不罚他也不是,真的严办下来,是罪不可赧,杜卫天会死得十分难看。所以,他这个当皇帝的只好“跑路”,干脆一走了之,省得左右为难。
这可是大唐开国以来,不!是有史以来,首创皇帝当着群臣百官“跑路”的先例。
“我不会准的!”昭安无奈地闭紧了双眼,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昭仪。
昭仪好想死,因为又心碎又神伤。杜卫天冰冷如刀的目光,令她没有活下去的勇气。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该误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