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对皇位的继承,是没有任何奢望的,他本来就无欲无求。但是当他由人人争相看好、急欲奉承巴结阿谀的尊贵人物,一下子被丢到谷底,尝尽了冷暖滋味,令他无欲无求的心霎时冻结,拥有权力渴望的心已被挑起之后,说什么都无法再压抑下来。
压抑不住的结果,就是他想造反。
大好的江山原本就是他的,他只是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没了昭安,没了杜卫天,放眼朝中,没有几个人敢跟他对抗。至于那些老、弱、妇、孺,他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二王爷,您……是不是有了更好的法子,可让奴才为您效力?要不然为什么一直笑?”跪在地上的奴才,心惊胆颤地问。
二王爷笑得好诡异,活像只生吞毛皮、正在大啖其肉的野兽。
“快了!”二王爷捋着胡须,一脸的沉醉,快了!
快了?!
“快什么?”跪在地上的人听得一塌胡涂。
“我当皇帝的日子就快来临了。”
“啊?!”狗奴才瞪大了眼睛。
“啊什么啊?”二王爷瞠目瞪着狗奴才,再度拍桌咆哮。
好个不识时务的奴才。
一个青磁玉壶正中狗奴才的脑袋瓜顶,马上碎裂成片地躺散在地上。
狈奴才连模也不敢模一下自己脸上的茶渣。
“他们绝不会比我还沉得住气,姜是老的辣,他们很快就会有动静。你给我听好,这次只许成功,不准失败,否则我要你的狗命。”
“奴才遵命。”
“你又要出去了?”昭仪叉着腰,生气地站在门前挡住他的去路,不让正从内房走出来的杜卫天出门。
“我的好妻子!”杜卫天弯腰轻啄了下昭仪的脸,表情有些无奈和宠溺。
“你知道我赶着出门是为了什么,所以别碍事。”他轻轻地用单手搂起昭仪,另一手轻拧她的粉颊,一个转身,他们易了位,换杜卫天站在门前。
“不许去!”昭仪巴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开门,娇小玲珑的她,根本不及杜卫天一个手掌的力量。
“……我也要去。”是杜卫天用另一只手把门推开,她急急地嚷嚷着。
“你说什么?!”推门的动作瞬间停止,杜卫天扭头看着妻子。平常他是很宠她,但是胡闹的时候可不行!
这个时候的他最可怕,昭仪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连月来的相处,杜卫天早已将昭仪的性子模得一清二楚,“见招拆招”、适时的“佯怒”,是杜卫天与她每斗必赢的绝招。
见他突然拉下脸孔,昭仪急急忙忙地说:“人家是担心你嘛!”
担心?想跟去倒是真的。“你去了只会碍事,只会使我分神。”他捧起她的脸,温热的唇印在她的额上。“要是我有个“万一”……”他热呼的气息,直直骚扰着她的额际。
“你别说,别说!”昭仪赶忙用手堵住他的嘴。“你绝不可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允许!”
“好。”杜卫天露出笑容。
“所以,我可以保护你。”
“你说什么?!”杜卫天失控地大吼。
她被他的叫声震得头上盘旋了好几只小鸟,在那边飞呀飞、叫呀叫!跋紧捂着耳朵。“当心把我吓坏了!”她生气地朝他大喊。
杜卫天硬生生地把怒气逼回去。
这个女人……真是的!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女人,说要保护自己的丈夫,真是令他啼笑皆非。
“我会武功。”昭仪慧黠的美目闪呀闪的。
说谎!
杜卫天也不点破,只挑了道眉看她。“那你也会点穴喽?”
点……穴?!“这容易!不过我没学。”见杜卫天开口正要考她,她赶紧避过,老实地承认。
“那你会什么?”杜卫天没好气地问。“轻功?”
“嗯哼!”昭仪摇头。
“暗镖?”
昭仪还是摇头。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儿,我没时间跟你穷蘑菇。”
“我会点防身术。”昭仪再度巴着他的手臂,几乎是在哀求。
防身术也叫“武功”?那随便会蹲个好几时辰的马步,不就称之为高手。
“我不许你去。”杜卫天想要抽出手臂。
“你可以派人保护我呀!如果对方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呢?我这条命岂不是随手奉上。”
也对,以防有个万一。杜卫天盯着她瞧了一会儿。今天清晨,程云用飞鸽传书告诉他,他们决定跟璩老头“商量商量”,请他出外走一走,璩老头知道他们的身分之后,竟欣然同意,所以,璩老头处境可能有危险,但,这也是他和昭安的最后一线希望。
希望落空,他杜卫天这辈子就得永远活在父仇难报、愧对父亲的阴影之下。
他再低头看了昭仪一眼。昭仪说得没错,敌暗我明,谁知道对方会使出什么手段出来?
“乖乖地跟着我,知道吗?”昭仪柔顺地点头。“待会儿我会命令大军保护杜王府,我绝不允许对方有任何出手的机会。”
第八章
当昭安看见杜卫天带着昭仪一同前来“月轩观”时,他差点给杜卫天一拳。
“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昭安口气很冲,一双闪着火光的眼睛,轮流瞪着杜卫天和昭仪。克制隐忍的拳头,随时都有不小心往前冲出的危险。
必要时,他会叫人强行架走昭仪,再跟杜卫天算帐。
“我自己的妻子我会保护。”杜卫天只淡然地瞥了昭安一眼,不把昭安的怒火放在心上。
“让她待在王府里,我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把她带在身边,强过把她放在府邸,不小心给对方一个威胁我的筹码。”杜卫天意味深长地低头瞅着昭仪,开口淡然地道。
昭安听了,紧绷的神经才稍微缓和了下来,也罢!以昭仪那种个性,杜王府里根本没有人管得住她,唯一镇压得住她的杜卫天一旦出了门,前脚刚跨出,难保昭仪不会在后头跟着,与其这样,还是将她锁在身边来得安全些!
“杜老夫人呢?”她的安危也必须注意。
“我已经派杜老护送她住进宫里,现在大概正陪着皇太母后聊天,她的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你才是令我操心的对象!杜卫天再度低头凝视了昭仪一眼。
“至于府邸里的家仆们,为了以防万一,今天早上我已经派了数百名护卫围住杜王府,王府里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主角都不在家,相信对方不会笨到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上百名家仆下手,或和数百名的精锐过不去。
“你还是小心些!”昭安语意深远,用着饱含警告的眼神瞥了昭仪一眼,像是在警告她:你给我小心点,敢不按牌理出牌,打扰秩序,我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会当着你丈夫的面,打得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昭仪扭开脸,当作没看见。
是他们大惊小敝,有这么多护卫,还怕斗不过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
她这一扭开脸,却教她瞥见了“奇景”──一个衣着破烂,脚掌垂软无力地“挂”在外头,左右脚皆弯曲变形,他几乎是大腿侧肌贴在地上,用肘拐子支撑着残废的身躯,一寸一寸地慢慢爬着……
好可怜!
昭仪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个可怜的老人,酸楚的恻隐之心浮在脸上。
真的好可怜!
“你干什么?”杜卫天不客气地将她拎了回来,把她强拉在腰侧,不让她妄动。
“他好可怜!”她指了指地上的老人,真想过去帮他一把。
“不用你来操心。”杜卫天的口气好冷淡。
“喂!”昭仪生气地用力推着他,她怎么会嫁给这种人。“这是人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