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笨了,早该在太孙将紫东珠赠给这人时,就该发现异样,她却迟到今日才明白,她是瞎了才看不出他在瞧这假太监时的眼光,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眼神,她真瞎了,彻底瞎了!
“你想让我死吗?”
忽地,孙仲慧笑了。“你错了,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痛苦,要你亲眼见到我是如何养育你的孩子,我会让这孩子恨你,恨你是个让他母后流泪、夺走他父皇的女人,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却永远得不到亲生儿的拥抱,这是我报复你的方式!”
听她这么说,郭爱心里揪痛,眼泪止不住的流出。
孙仲慧突然仰头大笑,却笑得满脸泪痕。“往后,我的日子过得有多苦,我就要让你一样的痛苦,我要亲眼看见你哭泣,在我面前痛哭!就像现在这样,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除了流泪,郭爱再说不出话来。
“皇上已将孩子抱过去了,我得赶着回去将他生出来才行,否则让皇上知道肯定会怪我的,我可是因为这孩子才有机会贵为国母,成为大明皇后的,而你,将什么也不是,只是为我生子的贱妇。”她大笑后转身离开了。
其实从王禄到她宫里要她按安排行事,她就偷偷来到乾清宫,并让身边的宫人借故将皇上拖住,也是因为皇上万分怕事情败露特意净空乾清宫,她才有机会接近这个假太监!
冰爱看着她离开,又想起胡善祥的事,感慨不已。
造孽,真是造孽,自己不知为何会穿越至明朝,而让三个女人都痛苦,她的孩子,将会恨她的……
门再度被开启,她以为是金嫦玉归来,赶紧抹去眼泪,不想让她得知孙仲慧来过,这事若让瞻基得知,又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她错了,来的是太后张氏。
“太后娘娘?”她怎么这时候过来,所有人都该去孙仲慧那作戏才是。
太后一个人进来,身边无任何宫人陪伴,并一脸慈笑的走向她。
“母后来瞧瞧你了,听说是早产,幸亏母子均安,母后倍感欣慰,真是辛苦你了。”太后拿出自己的丝绢,为她拭去脸上的薄汗。
“谢谢太后。”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太后的样子不太对劲。郭爱心里的不安越甚。
“谢什么,你为我大明皇室生下皇嗣,功劳何等之大,哀家很感激,可惜……”太后神情忽地一变,厉色瞪她,手上的丝绢也移至她的口鼻,用力的闷住她。
冰爱大惊失色,眼睛睁大。太后为什么要杀她?!
“别怪我狠心,只因你留不得!”她用力的挣扎,终于吸到一些气息。“为……为什么?”
“太宗遗言,太祖托梦,说苏逢之女会毁去瞻基的寿作,崩坏我大明龙基,让我定要除之——”
她错愕不己。朱棣遗言?那岂不是两年前的事了?原来朱棣另有密旨指示太后,而太后竟忍了两年?
“我得知后,没立即杀你,是因为明白瞻基容不了我做这件事,我若杀你,他将永远不会原谅我,可今日我大明皇室后继有人,瞻基会将对你的感情寄托在孩子身上的,这是我等待已久的时机……”太后再次将丝绢覆住她的口鼻。“去吧,孩子,就当我欠了你……来世再还……”
冰爱刚生产完根本无力挣扎,此刻只能瞪大眼眸,任泪水夺眶而出,她作梦也没想到,最后,自己竟会死在太后手中。
何其悲惨,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可悲的命运竟起因于朱棣的一个梦,就因一个梦让苏丽一家灭门,就因一个梦让她得与自己的孩子生离死别,就因一个梦她再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
她悲不可抑。这太可笑了,太荒唐了!
她眼泪沾枕,再无力求生……脑中浮现的是这么多年来,与心爱之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斗蟋蟀、捶丸、投壶……他送她紫东珠;他愤怒的质问她为什么不能成为他的女人,他还跑到浣衣局为她出气,一脸焦急疯狂的在乱葬岗找到她。,为了失去第一个孩子而痛苦自责,在被朱瞻沂派兵追杀时,为她挡下一刀又一刀,还有,听到她再度有孩子时,他惊喜万分的模样……
她来到这里的这些年,因为有他而不枉费走这一遭,他是她生命的全部,如今,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只是……她多不放心他啊,失去她,他又会如何……
只愿,如太后所说的,他能将对她的爱转移到他们的孩子身上,他们是她最放不下的牵挂。
泪水蜿蜓而下,她在遗憾中闭上眼睛——
太后步出暖阁,立刻有人迎上,是太监刘保。
他垂头请示,“娘娘,接着要怎么处置?”
太后红着眼眶,深深叹了口气。“烧了吧,都烧了吧……”
闻言,刘保领旨照办。
这一夜,有喜有悲,孙皇后产下龙子,只是皇上寝殿旁的暖阁起了大火,里头的东西全数烧毁。
所幸,皇上因为在孙皇后的寝殿迎接龙子,没有受伤,清点人数之后,除了些许财物,也无他人伤亡。
没过多久,宫里的一切又回复原样,真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有些太监宫女心中有疑问,那个叫初日的太监,自从恩准出宫后,就没有再回来。
他去哪了?
第23章(1)
宣德九年,宫中盛传帝王染上重病,更有流言传出,说皇上偶有神态巅狂之时,自言自语、幻听幻觉,唯有一人知道实情——张太后。
太医向太后回报,皇上并非染上重症,只是积劳过度、心疾成病,若能放开心怀将能不药而愈,还望太后多多劝解。
太后何尝不知儿子的“心疾”为何,然,事过多年,人也走了多年,她就算后悔,除了拭泪低泣,已无他法。
她的儿啊,如今这样,是否当年真的是她做错了?
太后的心语无人回应,就像天子朱瞻基的心结无人能解。
“咳咳……”朱瞻基形容憔悴的坐在锦榻上。
一旁伺候的吴瑾连忙将手中捧着好一会的披风递上,“皇上,秋日天候多变,您要多保重龙体,避免染上风寒。”
朱担基盯着那披风好一会,笑道:“就是,瞧朕都忘了,还是吴瑾你细心,快、快替娘娘披上吧。”
顿了一下,吴瑾深深叹了一口气,恭敬的道:“是,奴才这就替娘娘披上……”说着,一股酸涩涌上喉咙。
主子这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吴瑾上前两步,将披风轻放在另一张锦榻上。
当年,初日娘娘刚走的时候,他第一次看主子哭了,那模样现在想来,他仍觉得不忍,之后主子行尸走肉好些日子,最后,还是为了太子才振作起来的,只因那是初日娘娘唯一留下的。
只不过振作是振作了,可明眼人都知道,主子的心,是一日日跟着初日娘娘走了。主子比以往更勤于政事,不是上朝理政、偏殿议事,就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直至深夜。
若有开时,便是带着只有他看得到的初日娘娘在宫里各处走动、聊天、休憩、赏景,就像今日在御花园摆了两张锦榻、一张小桌,同初日娘娘喝茶纳凉、聊聊近事。
至于后宫皇后那,初日娘娘走了之后,主子便再也没去过。
“吴瑾、吴瑾?”见贴身太监恍神了,朱瞻基皱起眉唤道。
“是,奴才在。”
“金嫦玉上哪了?怎么不在小爱身边伺候着,她想吃桂花凉糕……咳咳……咳咳……”他接过贴身太监递来的热茶,喝了几口顺顺气,这才又躺回锦榻。
“回皇上,她照您的吩咐去拿紫东珠了,奴才让其他宫女去备茶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