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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太阳神之妻 第7页

作者:夙云

“我现在再写一阙词,你看能认识多少字?”咒凡说完,即随手在绢纸上写下几个字。“念念看!”

“水会干涸,

地会崩裂,

思念你的情犹长存。”

“干涸”、“崩裂”,这两句是由咒凡低念,并且为她解释意思,而其他字,夜欣则一字不漏地读完。

她好兴奋。“大哥哥,我会看字了!”

“是的,你会读书了。”咒凡赞美道。“记住!不管将来如何,你一定要多学习,唯有如此,你才能成为有涵养的女人。”

咒凡担心战争一开打,未来的事就难以预测了。

咒凡从思虑中回过神,注意到夜欣拿着那张绢纸念念有词。

“你在干嘛?”

“背书。”夜欣回答。“大哥哥不是要我多念书吗?我现在就背你的词啊!”

咒凡微微一愣。“你很聪明!来,背一次给我听。”

,夜欣朗朗上口,显然已完全把那阙词记在脑海中;虽然她并不完全了解辞句的涵意。

她告诉自己:大哥哥写的辞句,我一生一世都不可忘记。

???

“宋夫人,时局很不好呢!”老丁道。

宋鹃眺望窗外的蓝天白云,缓缓说道:“打战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那少爷——”

“他好吗?”宋鹃担忧咒凡也要入伍参战。

“现在还好,不过学校都关闭了,少爷也应是停课了。”

“停课?”目光锐利,宋鹃倏地说道。“既然停课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她忿忿道。“他心中还有我的存在吗?”

老丁面有难色。“夫人,我不知道。”

离家一年多,音讯全无,除了藉由老丁每月的探访得知他的状况外,他压根儿对宋鹃不理不睬。

为什么?宋鹃不禁扪心自问。

当初是因为恨透卓非凡,才把烈火般的仇恨转到咒凡,所以把他逐出家门,要让他饱受离乡背井之苦。谁知咒凡似乎过得比她还好,他逍遥自在,快活地干脆连家也不回。宋鹃自己反而承受更多的思孙之苦。事情为何会变得如此呢?

她完全被搞迷糊了。

???

民国二十六年,日军在北平城外卢沟桥演习,藉口一名士兵失踪,强行进攻宛平县。

此日正是七月七日。

中国官兵奋起抵抗,八年抗战自此开始。

“打仗了!打仗了!”街上一片乱烘烘。

咒凡抱着夜欣站在马路中央,不知所措。

夜欣一脸天真地对咒凡道:“大哥哥,什么是战争?”

“战争?”咒凡不知如何表达,他甩甩头。“我们回家吧!”

那夜,安抚夜欣睡觉以后,咒凡与老人在书房内交谈甚久。

“老伯!今天日军已攻打卢沟桥,我想两国大概要开战了。”

“那——”老人难过得说不出话。

“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我也不知道。也许,明天我就要入伍了。”咒凡盘算着。

“不!”老人有些激动。

“凭良心说,我谁也不担心,就是忧心你们父女俩,或许——”咒凡叹口气。“我们真的有缘吧!”说着,他从抽屉取出一个盒子。

“这里有一些钱。”咒凡全额交给老人。“你收下,就当作是你和‘月夜星’的生活费吧!”

“不!”

“你一定要收下。我们要深思熟虑,才能应付这混乱的时代。”咒凡睿智道。

“可是——”“没有可是。”咒凡拍拍老人的肩。“起码,我们还在一起。”

老人倏地拉起咒凡往仆役间走。他拉开门把,月光微弱射入,他的女儿正熟睡床上。

他与咒凡坐在夜欣身边,老人拉开被单,解下夜欣的衣服,露出她的右胳膊。

上面有一条细长的疤痕。

“咒凡,记住这个记号,不管时局如何变化,夜欣已许配给你,如果你们无缘碰面,我会要她一辈子等候你。”

“不!”咒凡坚决反对。“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她什么都不懂,不能如此牺牲。”

“没有你,只怕她早已一命呜呼了。”老人十分重情重义。“求求你,答应这要求。”老人忽地跪在地上。

“你——”咒凡握住他的肩膀。“何必呢?何必呢?”声音倏地哽咽起来。

???

“要开战了,咒凡还不回来。”宋鹃惴惴不安。“他会不会出事了呢?”不!不!不!宋鹃拼命告诉自己,咒凡不能有事,他要活着为他母亲报仇。

“老丁,备车!”她决定亲自探访。

咒凡在街道上游荡,他想买一样礼物送给“月夜星”做为分别前的纪念。

分别?

老天!他预感自己和她就要分开了,而且就在这些天。

他心神恍惚地沿着小径走,再转向一片稻田,脑中尽是“月夜星”所画的太阳花。

“太阳花?”他喃喃念着。“唉!哪有太阳花呢?这世上只有日本人的‘太阳帝国’。”

他垂头漫游。在阳光的照耀下,小径上的泥土闪闪发光。

“这是什么?”他蹲,赫然在泥堆中找到一条项链。

项链上有个小坠子,小坠子的形状像极“月夜星”所画的太阳花,花瓣中间成一个心型,精巧美丽。

捧着项链,他思忖:“在日光下捡到这条与“太阳花”形状完全相同的项链,或许是上天也知道他和她相聚的日子不多了吧……

忽地雷电交加,滂沱的雨势令人措手不及,雨水无情地打在咒凡身上,他只好踩着木屐快速跑回家。

“大哥哥!”小女孩唤道。“你全身都淋湿了。”她拿着布擦拭咒凡的手臂。“会不会冷?”话中有止不住的关心。

“快月兑下衣服。”老人连忙交代。“我去烧热水,你好好洗个澡。”

“不必了!”咒凡道。“我换件衣服就好。”他急忙走进房间,又不忘对夜欣道。“你到大厅等我,等会儿有东西给你。”

十分钟后,他换好衣服回大厅,老人已在火炉旁升起火。“咒凡,快过来取暖,不要着凉了。”他又准备热开水。“喝个热茶。”

“谢谢!”咒凡接过杯子,喝着白开水。“唉!现在连茶叶都要配给呢!”

“打仗嘛!”老人倒是看得很开。

咒凡不再多说,他习惯性地抱起夜欣坐在大腿上。

他掏出项链。“送你的。”他把项链拿到夜欣眼前。“你看,是你喜欢的太阳花哦!”

夜欣瞪大双眸,简直无法置信纸上的“太阳花”会变成一个坠子。“喜欢吗?”每每看她的“表情”,咒凡都会激起一股暖流。

她呆愣地点头,道不出任何话语。

他把项链放在她手中,仍不忘与她“约法三章”。

“不要叫它‘太阳花’,好吗?”咒凡边模她的秀发边道。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一个更好的名字。”

“是什么?”

“向日葵。”

“向——日——葵。”夜欣重复念一次。“怎么写?”

咒凡在火堆旁的黑色灰烬中,用小木枝写下“向日葵”三个字。

“向日葵!”夜欣笑道。“好好听的名字!”

“嗯!那就要记住,你画的花及这条项链就叫向——日——葵。”

???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十七日。

蒋委员长中正先生,在江西卢山发表严正声名:

中国希求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不求战……

于是,战事随之扩大。

这一天,对岳夜欣而言,也是永世难忘的一日。

“大哥哥!”夜欣在咒凡的房间跳啊跳的。“我们来玩捂头的游戏。”

“捂头?”

“就是——”她开始天花乱坠的形容。“就是把被子这样——”她的动作好夸张,不过,咒凡已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下一刻,咒凡已把被子蒙在夜欣的头上,甚至把她整个人包起来。被子中的夜欣,银铃般的笑声不曾停过。咒凡又把被子包成一个桶状,把夜欣塞入其中,在榻榻米上滚啊宾的,夜欣的笑声,已快震垮屋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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