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了不起吗?”他脸色一片漆黑,从来都是柔和的眼眸结成了冰,他气得喘不过气来,而黎离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生气,“没什么了不起吗?有本事你再试试看。”
黎离心里虽然害怕,但胸日怒气依然未消,“我怕你啊?试就试……呜……唔……”这次她是真的惊骇得死挺挺的了。
就算再生气,也不用拿这种方法来惩罚吧?她双目圆瞠,这个人,他是原尚吗?这么粗暴地吻着她的人是原尚吗?她一定是认错人了,她所认识的原尚温柔得好似天上的云朵、三月的春风,她所认识的原尚从不动怒,她所认识的原尚永远都像大哥哥一样守护在她的身边,绝对不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神志渐渐回到黎离的脑子里,痛楚也突然清晰起来,啊啊,她的舌头好痛,被他吮得好痛,呜呜呜,黎离忍不住泪水掉了下来,讨厌啦,原尚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好可怕好可怕。
原尚突然放开了她,他的脸色不再煞白,而是血红,他瞪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突然掉头离去,走得又急又快。”
黎离想要追上去,却骨酥体软,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原尚消失而去。
第七章
夜深,原尚在梦里辗转反侧,冷汗淋淋。
黑色的宝马车在深夜的马路上疾驰,车内放着歌,“……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她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一个人……”冷风吹在脸上,身体在发抖,想要呕吐。他越开越快,泪眼模糊,突然,就像每场噩梦都会出现一样,那辆黄色计程车出现了,它打横里冲出来,刺耳的刹车声撕破深夜的静谧,仿佛地狱里众鬼在哀嚎。
一切都仿佛慢镜头在眼前播放。
宝马车撞上了黄色计程车的车头,黄色计程车朝旁边横飞而去,车身暴露在宝马的车头下,两轮已经腾空,刹不住车的宝马继续朝黄色计程车的车身撞过去,而在计程车的车窗里,他清晰地看见黎离惊恐的面容。
“不——”他凄厉地大吼着,用尽全力转动方向盘,但是为时已晚,宝马车的车头还是撞上了黄色计程车的车身,黄色计程车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后四轮朝天失控地朝路边滑过去,砰!计程车撞到了电线杆又弹了回来,滑出几米远方才停下来,而宝马车则狠狠地撞上高架的水泥柱子,安全气囊“砰”地弹在脸上,眼前一黑,他失去了知觉。
他蓦然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挣月兑,全身虚月兑,泪湿枕边。
那不是梦,那是真实的噩梦。
他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在医院,因为安全气囊,他只断了一根肋骨,视网膜轻微受损外加一些外伤,而那辆计程车上,两死一伤,计程车司机当场死亡,同在车上的阿诺经抢救无效死在医院,黎离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在停尸房看过阿诺的尸体后,他就一直处于痴痴呆呆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状态中,任凭母亲哭肿了双眼,任凭阿诺的父母哭喊厮打他怒骂他是凶手,他整个人都麻木了,傻掉了,像具行尸走肉毫元生气,他成日守在黎离的高危病房外头,一站就是一天,直到黎离苏醒。
“你是谁?”当黎离望着他的时候,她的双眸清澈纯洁,仿佛初生的小雏,她就那样困惑地望着他,望着他憔悴不成人形的样子,困惑地问道,“你是谁?”
他终于崩溃,哭得跪倒在她的床前。紧紧地捉住她的手,仿佛那是世上惟一能够救赎他的手,他的脸紧紧地贴着她的手,他哭着哭着突然全身痉挛,昏厥了过去。
是上苍可怜他吗?所以让黎离失去了所有记忆,包括阿诺,包括他。上帝说:“杀你的人会受到七倍的惩罚。”于是上帝在他身上烙下印,让他一生都背负这个罪孽。
“那不是你的错,是那个计程车司机闯了红灯。”所有的人都这样对他说,但是这个并不能减轻他的罪过,因为他背负不了这个罪孽,背负不了他亲手毁了黎离的罪孽。他几近崩溃。
直到有一天米米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夺走他的酒杯砸了他的酒瓶,她看着他,咬着牙怒骂着:“你够了没有?够了没有?你还想这样颓废荒唐多久?黎离她已经失去了阿诺,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难道还要再失去你吗?毁灭自己,这就是你的赎罪方式吗?你现在没有资格毁灭自己了,去拯救黎离才是你应该赎的罪!”
是的,是他害得黎离失去了阿诺,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所以他必须给她一切,必须给她记忆,给她幸福,这就是上帝要他活着的理由,他必须陪伴在她的身边,再痛苦也都是他罪有应得,直到她恢复记忆。不,她是不可以恢复记忆的,恢复了记忆的黎离绝对活不下去,而他也绝对活不下去。
有些事情还是永远地遗忘了比较好,让它成为永恒的秘密,生活才能够继续,他每天都这样虔诚地祈祷着,只要她能够永远这样快乐下去,无论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愿意做守护秘密的那个人。
捂住脸,他突然觉得好累,觉得撑不下去了。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私、那么坚强,他好想得到一点儿能够让他支持下去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
“那家伙绝对是吃错药了!”黎离一边豪迈地饮下第六瓶啤酒一边用力地痛骂着。
米米很受不了地拿手指堵住耳朵,除了这句已经被重复了三十七遍的怒骂外,她就不能说点儿其它有建设性的话吗?“阿宝,”她目光炯炯地盯着酒保,“你给她喝的什么酒?怎么六瓶了还不倒?兑水了?”
“米米,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阿宝皮笑肉不笑地道。
米米道:“给她威士忌,她再不醉,我可要发疯了。”
“米米!”黎离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吓得米米差点儿跌下吧台凳,“那家伙……”打出一个酒嗝,米米连忙躲闪不迭,“绝对是吃错药了!”咚!黎离直挺挺地朝后倒去,米米尖叫,路过的男士连忙施以援手,一把扶住黎离,黎离才没有摔成脑震荡。
一百个心脏都不够她折腾,米米感激地从男士手里接收黎离,一抬眸,刺喇喇,电闪雷鸣劈中她,那男士也正专注地看着她,一对异乎寻常的、深幽的眼眸,滋滋滋,火花四射。
“……谢谢。”米米酡红了脸。
“……不客气。”俊男神情恍惚。
“要帮忙吗?”阿宝从吧台里探出头问。
“不用!”米米同俊男齐声道。
总是给米米添麻烦的黎离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从酒醉到酒醒,黎离乱糟糟的脑子里始终只有这句话:那家伙绝对是吃错药了!她整天都摆月兑不了这句话:那家伙绝对是吃错药了!无论她在做什么,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就是只有这句话:那家伙绝对是吃错药了!
然后她突然发觉,自己也吃错药了,症状还挺严重,动不动就脸红心跳加傻笑,吓得她半死。
那家伙在吻她的时候一定是给她吃了什么药下了什么蛊,才会令她这样没日没夜受他影像的折磨,甚至连梦里都不放过,无孔不入啊,呜——
包惨的是她一点儿都不讨厌原尚的吻,甚至,那个吻比她以前有过的任何吻都令她神迷,只要一想起他的吻,全身就“轰”的一声着火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搁在身边两年多都只当哥们的男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只是一个吻罢了……难道她最近欲求不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