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渺渺低眉敛目听她训斥,没敢去提醒她搬家的人其实不是她,而是那个新邻居,眼前的这个老人家应该去骂隔壁的男人,而不是来骂她。反正她三不五时地就会上来唠叨几句,她也已经习惯了。
王老太唠唠叨叨骂了半个小时。她当然没有眼花到看不清搬家的是哪户人家,就是因为看清楚了,所以半道改途,将讨伐的目标转移到这个全楼最软的柿子女孩上。要死了,那个男人看起来块头那么大,脸那么凶,她连靠近他十米都不敢,还敢骂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骂够了,心情舒畅无比,收起口水,转身准备离开。“哇一下”王老太放声惨叫,震耳欲聋,吓得众搬运工大哥手里的东西乒乒乓乓落了一地,一道凶恶的目光立刻如雷达扫描过来。而这道恶光的主人正堵在王老太退场的线路上,居高临下俯瞰,凶眉高耸。
王老太的脚这辈子没抖得这么卖力过,只三秒,她就从对视中败下阵来,心肝胆肺俱寒,男人还没有开口哼一句,王老太已经昏倒在地。
“请问……站住!”暴喝声再度出口。正在偷偷逃逸的余渺渺闻声立刻冻住了双脚,双手在门框上人木十分地弹琵琶。下一秒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薛蟠的脸色十分难看,刚刚放下的凶眉再度耸起,如果渺渺这个时候抬头的话,肯定会立刻加人王老太昏迷的行列。他耐心地等待着她道完歉,尽避她没有做错过什么,可是她对个没完,终于让他不耐烦了。
“闭嘴!”他已经用了最最低的音量,几乎低到了耳语,但还是吓到她了,看她脚一软跪倒在他面前就够了解了。他伸手想去搀挟,却吓得她一路后滚翻进了屋里,砰一声关上了门。
瞪着那个离他高挺的鼻尖只有零点零一厘米的木门,薛蟠的脸色阴郁到令悠悠醒转的王老太惨叫一声,再度昏迷。
他只是想问她借块抹布,她有必要反应这么激烈吗?
他知道自己发起火来,天王老子都不管,很多人都会在他面前发抖。就因为这个,所以他的影迷从来都不敢来骚扰他的私人生活,只敢在他愿意露面的场所里对着他尖叫。
但是,他现在这么和善的脸……
“你过来。”他朝搬运工大哥勾勾手指,搬运工大哥的脚在抖,“我现在的表情凶恶吗?”他指着自己的脸。搬运工大哥的脖子被速冻,在点头与摇头间挣扎。
“算了。”可能是最近烦心事比较多,发火的频率太多,所以脸色惯性地有些凶恶。但是,他这个新邻居的反应未免过激,令他有些不是滋味。至于脚下这个老太婆,做贼心虚,死不足惜。
鄙夷地撇撇嘴,他从早就醒转却仍然装死的王老太身上跨过去,一眼看见搬运工大哥又把他的桌子撞到了墙上,火气腾下下又冒了上来,“喂!”像只威风凛凛的牧羊犬,他冲进慌乱的羊群里,开始大吼大叫,追得搬运工大哥如惊惶失措的鸭子四散奔逃。
“滋——”
混乱场面瞬间定格,十几张暴张的大嘴,十几双暴凸的眼珠,目光齐聚的尽头处,一只肥得肉叠肉通体漆黑得像巫婆宠物的庞大猫咪,在那个声音最大精力最旺盛的男人脚上解放了膀胱,无限惬意地抖了抖身体,施施然踱步离去。
十几道眼珠依然凸出,目送肥猫踱着小步慢悠悠,慢悠悠,一步、两步、三步,肥肉累累的在十几双视线的范围内抖啊抖,晃啊晃——蓦然,猫步停止,回首,狭长的瞳孔里映出薛蟠逐渐复苏的怒容。不是错觉,十几个搬运工大哥赌天发誓,他们分明看见了肥猫眼底的嘲弄。
咚!一只篮球砸过去,咻咻划破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肥猫的鼻梁,在肥猫的大饼脸上深刻地印下一圈红晕。
咚咚咚咚咚,篮球在地板上跳着逃走。风吹过,卷起寒意阵阵。
“咕噜噜。”肥猫弓起了背,毛发尽竖。
榜格格。薛蟠握紧了拳,目光如刀。
“喵——”
“喝——”
一人一猫狠狠锁定目标放蹄疾驰,如冲锋陷阵的将军,哒哒哒,哒哒哒,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
吧唧!
一人一猫,一正一反,竿牢贴在了乍然开启的一扇门上,成两张人字肉饼形,从而终结了史上最壮观的人猫大战。
开启的门内,过了片刻,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左看,一跳,右看,又一跳,身体就像橡皮筋一样,飞快地朝回缩,可惜,她的动作不够快,一双大手如闪电而来,一米八几轻而易举地拎起下米五五,将她吊到了眼前。“你——”磨牙的声音清晰地锯着她的耳膜,“他妈的——突然间——跑出来——到底——有何贵干?”
余渺渺九分的力顿时全跑去脑袋里帮忙害怕,只剩下一分力努力地挣扎,两条腿在空中拼命晃,却还被对晃动物体特别敏感的肥猫一爪耙住,痛得她好想放声尖叫,碍于两只牛眼就在眼前爆炸,才勉力把尖叫转成两泡眼眶里的泪包。当时她居然没有再度昏厥过去,事后她也挺佩服自己的进化。
“你的猫?”阴沉的眼转到了在她腿上顽强地当自己是壁虎的肥猫,肥猫很拽地斜了他一眼,继续荡秋千。
怒火腾一下再度冒了上来,脚尖一挑,那团肉球飞了上来,临空一拳,嘭——
一道黑色的完美弧形。
“啊——不要啊——”另一道完美的弧线追随肥猫的足迹而去,一头撞上了肥猫的,把原本打算从容降落的肥猫撞得衷哀叫,恼怒起来,把她的头发抓得像疯婆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余渺渺把肥猫死命抱在怀里,按着它的脑袋要它向被害者低头道歉,可惜肥猫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脖子仰得像擎禾柱,五花爪一伸,把余渺渺白女敕女敕的手背抓得纵横交错,还拿欠扁的眼神向薛蟠挑衅。
“你给我下一闭嘴!”他怒喝,脸上一个脚印,头还在晕晕的,全托了这个啄米鸡女人的福!把他的脸当作飞身救猫的发射点,她居然还敢来给他念经!
郯只该死的肥猫在女人怀里可疑地发出咕噜噜的嘲笑。他眼一抬,怒瞪了过去。一人一猫怒目相向,脸上各有一个深刻的印记。
低头瞅瞅脚上的潮湿,他的目光更加阴郁。
“我、我会赔偿你的。”余渺渺如风中柳絮,在他的怒气辐射波里摇摆颤抖。
“赔?”邪气加恼怒加不屑的笑勾斜了薄薄的唇瓣,带给她一百万加仑的重压力,令她顿时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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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就这么背上了五万元的债务,一条JeanPaulCaultier的裤子加一双手工制DirkBikkembergs皮鞋。
她一介小小文秘,每个月的薪水除了付付房租吃呓饭坐坐车,要买件衣服还要精打细算一番,银行里的存款不超过三位数。现在让她还五万块钱债,呜,让她死了先!
“若水,求求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我真的会死的——”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翻了个白眼,“算了吧,渺渺,不就是五万块钱嘛,我借你就是了,有必要吓成这个样子吗?况且你连看到我那七个天底下最温柔的哥哥都会吓得发抖,我才不信你那邻居能够凶到哪里去。你又在被害妄想了,我说渺渺啊,你这个胆小的毛病再不改的话,迟早有一天你要进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