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桂京坐在地上,看着他。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他转身离去,他的背挺得笔直,头高高地昂着,一步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没人敢再拦他。
舞樱姬这一刺,带着疯狂的妒忌、怨恨,将笑眉推向了生死边缘,也将她自己彻底推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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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下了课,洁衣、余宝宝、容桂京、约翰一起去看笑眉。
一进病房,见笑眉坐在床上,医生正在给她作检查。
四个人目瞪口呆。
“怎么了?”她笑嘻嘻地道,还是弯弯的眉,弯弯的跟,弯弯的嘴巴,虽然脸色苍白憔悴了点。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洁衣呆呆地问。昏迷了三天的人,突然生龙活虎对着你笑,任谁都会呆住。
“今天早上啊!”笑眉笑嘻嘻道,丝毫没有伤者的样子。
“你这家伙!”四个人同时扑了上去,“吓死我们了!说醒就醒,你是不是人啊?”拍头的拍头,捏脸的捏脸,气得医生大吼大叫:“别闹了!小心伤口裂开!”方才阻止了打闹。
“孟御天呢?”笑眉问。
却见四人脸色都不对,目光游弋不敢与她接触。
“别告诉我,我才昏迷了几天,他就移情别恋了?”笑眉开玩笑。
“那家伙——”容桂京欲言又止,眉头耸得老高,“哎呀,算了,我叫他过来,让他自己跟你讲!”
“发生什么事了?”笑眉问约翰。
约翰耸耸肩。“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那家伙好像因为你的事情,性情大变,变得好……”约翰皱起眉,词又不够用了。
“凶残。”洁衣帮他接过去。
“啊?”笑眉目瞪口呆。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他,打人了?”
“如果那样就好了。”洁衣没好声气道,“成天阴沉着脸,嘴巴这样……”洁衣用手将两边的嘴角朝下拉,“吓死人了。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那个舞樱姬……”
“你还担心那女人啊?她这下可惨了,孟御天发誓要她坐十年牢,如果你不幸死掉了,他要她抵命呢!”
“但是,她不是精神有问题吗?”
“什么有问题啊!那女人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孟御天请了最权威的精神专家给她作鉴定,她的脑子清楚得很呢!”洁衣不屑地擞撤嘴,“你还活着,她这辈子都该给你烧香磕头呢!”
十分钟后,病房的门砰地被推开,孟御天出现在门口,喘着气,额头冒着汗,深眸凝胶在她脸上,脚下竟移动不了分毫。
“嗨!”笑眉扬起笑,那笑容如往日般灿烂,竟瞬间深深地拧绞了他的心。几日里刻意被压制住的情感瞬间翻江倒海而来。
“过去啊!”容桂京在后面轻推他一下,他恍恍然地走过来,像个茫然的小孩般,眼里只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笑……
毛绒绒的触感轻搔着掌心,柔软的肌肤,他的手恍恍然一路向下,停在了光洁的下巴……微凉的柔软抵着他的唇,他的唇有些干燥,渴望着她的润泽,他的舌蓦然急切地探入,饥渴地捕捉真实的存在感……她攀附在他身上,虽然他的动作牵扯了伤口,令她痛楚地微皱起了眉,但她却不舍得就此停住,只想令这头晕目眩天长地久地持续下去。
第一次,他将灼热的感情如此赤果果地展露在她面前,赤果果到只要一伸手,就能探入他的灵魂深处。如果是因为她这次生死徘徊激得他如此的话,她真的要感激舞樱姬了。
所有在场人全都脸红地各自朝不同方向看。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眸里深情毕露,款款地凝视着她,叹息灼热地呼在她的脸上,令她目眩。
“我没事了。”她低声道。
“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事了。”她再道。举手去抚他依旧汗涔涔的额头,他的眼底有软弱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困扰着,令他失却了往日的冷静。“医生说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你搬到我那里去住。舞樱姬的案子还没了结,这里闲杂人员太多,不安全。家里有专门的医生跟护士,而且,我要看着你在身边,否则,我的心总是安不了,听话,嗯?”
笑眉张口欲言,却被他用手捂住。他的手指有些冰凉。“什么都不许反对,你只能听我的。”霸道的口吻暴露了他的软弱。
她在他面前倒下,鲜血流了他一手一身,那种惊骇到心碎崩溃的感觉,他不能再经历一遍,他承受不起再来一次。一想到她可能就这么离开他,他的心就像被千万缕韧绳紧紧捆住,痛得透不过气来。即使她现在就在他的怀里,体温真实地偎依着他,他的心还是患得患失。
她却在他的手掌下挣扎,努力想说什么。
他一急,竟失控地吼了出来:“我说什么都不许反对,你听到了没有?”他的声音如此之大之急,吼得在场的人全一抖,吓住了。包括笑眉。看见她露出委屈的表情,他的心立刻痛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情,我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我,我道歉……”他的手去安慰她的脸,令她的嘴得到了说话的机会。
“我要吃胜记。”
他的手僵在她的脸颊上,脸也僵住了。
“我要吃胜记。”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
看着他们呆若木鸡的表情,她笑得好得意。“我是病人我最大。我要吃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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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这种头天醒来就吵着要吃这吃那,医生不同意,还哭了起来的家伙,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医院渡过危险期后,孟御天便将笑眉接到家里养伤。
待得笑眉的伤势稳定下来,他便开始着手实施报复计划。
不顾孟、舞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不顾孟、舞两家家长的哀求,孟御天执意要让舞樱姬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他召集了由四个国内最优秀的律师组成的律师团,要让舞樱姬在监狱里至少呆上十年。同时,已经在孟氏担任总经理一职的他开始在商场上借助孟家的雄厚实力,尽力打压舞家,先单方面撕毁孟舞两家今年最重要的合作计划,导致舞氏市值大跌;再一口气抢了舞氏的几个大单子,包括舞氏与政府合作的一桩建桥计划,干净利落,将舞氏迅速打入窘境,濒临破产边缘。
一向尽力隐敛锋芒的孟家大少爷这一连串的动作,不仅打压了舞家,也成功地封住了集团内部所有对他空占总经理一职却甚少做事的不满,更令商场人人自危。孟氏的接班人手段比之现任掌门人更加狠辣。
笑眉只知道他在忙舞樱姬的案子,却不知道他打压舞家的事情。孟御天成天都非常忙碌,经常连晚饭都不回家吃。孟家夫妇对于她入住孟家,居然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没有意见并不代表没有动作。儿子的性格他们最清楚,他决定要做的事情,就是用火车也拉不住他,明着反对是最不明智的做法。但是,舞家和孟家毕竟这么多年交情,总不能眼睁睁看儿子真的把人家整垮吧!现在惟一的希望,便是笑眉这边了。
叩叩。
“请进。”
孟御天推门进去,笑眉正坐在床上画草图。她现在的作业全部是画了草图,孟御天找人去帮她做出来。
“你回来啦!”她头也没抬道。
“嗯。”他走到床边坐下,在她脸上亲了下,将她手里的笔和速写本抽掉,“又不乖了,嗯?”
“只是画点草图嘛!”她撒娇地靠在他身上,软软的小卷发搔着他的脖子,令他眼中的柔情更深了几分。“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