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又边举起匕首,准备再扎第二刀。
“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南宫无咎看着她,“那妳肯让我为妳疗伤了吗?”
“我……”她摇头,“你别管我,我的伤已经没有救了。你……你还是先把血止住,先替自己疗伤要紧。”
“既然妳觉得妳的伤不要紧,那我的伤又有什么要紧的?就让它这样流光血好了。”他将匕首抛在地上,单手摀着伤口,任由那鲜血从指缝中不断地流出,不断地染红他身上的衣服。
楚凤衣勉强撑起身子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过、也恨过的男人。
她知他甚深,明白他看起来虽风流倜傥,温文儒雅,实则个性中有着任性狂妄的一面,甚至当他发狂起来,会不顾一切的疯狂,否则他哪会为了得到九凤玦,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拿来利用?还把唯一疼爱的妹妹南宫朱衣送到皇宫当小苦力?
这样的一个男人,一旦说要血流尽而死,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到。
她虽恨他,却也不愿见他如此自残,特别是当他的自残还是为了自己时,她更不能了。
“你……你先止血,先替自己疗伤。”
南宫无咎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现在他的衣衫已经全被鲜血染红了,“那妳先告诉我,妳中的是什么毒。”
“你……”她看着他,半晌,终究耐不住他的执拗而点头,“好,我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先替自己止血疗伤。”
南宫无咎大喜过望,“妳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你先止血吧!你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话都没说完,楚凤衣便看到南宫无咎身子缓缓向一旁倒下,她急得直喊:“无咎,你怎么啦?无咎,无咎!”
原来南宫无咎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在地,人事不知。
第七章
南宫无咎拿着一些洗过的果子来到楚凤衣面前,“凤儿,妳先吃点东西,吃完再告诉我妳中的是什么毒,好吗?”
楚凤衣摇摇头,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她看起来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不饿?还是不想吃?”
她还是摇头,雪白的牙齿略略咬着嘴唇。
他在她身边坐下,“那我先用银针帮妳把毒性引开,让妳舒服些。”
他取出银针,往楚凤衣身上扎,试着将她体内的毒引到四肢末端,再从四肢末端挤出体外。
楚凤衣又摇头,“毒已入脏腑,引有何用?”
“能排出多少算多少,总比一直积在妳体内好。”
他在她手指上扎了针,跟着用力一挤,果然血缓缓流出,而且是呈现腥臭味的黑色。
楚凤衣抽回手,“你何必救我呢?你应该知道即使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本就不求妳的原谅,我只希望妳能给我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又抓回她的手,在她十根指头上一一扎针,一一挤出毒血。
她冷笑一声,“过错?你有什么过错?你不但是个孝子,还是个听话的好徒弟,你怎么会有过错?错的人是我,是我不该爱上你,不该嫁给你,不该带你进凤宫,还为你生了一个孩子:千错万错,都在我身上,你怎么会有错?”
“凤儿,别这么说,我是不得已的。我知道妳恨我隐瞒妳、欺骗妳,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妳知道我宁可自己死了,也绝对不会伤害妳的!”
“你已经伤害我了。这十年来,你不断伤害我,你不断让我知道,原来你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甚至你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想到无忌,楚凤衣脸色涨红,眼中含泪,整个人也激动起来,“他是你的儿子,他才四岁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忍心……咳咳咳!”
楚凤衣猛地剧烈咳着,彷佛挖心掏肺般不断咳着,咳得她上气不接下气,钗横鬓乱。
突然,只听得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人也差点晕了过去。
南宫无咎又是疼又是怜,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背,又用袖子替她擦去嘴角的血,直到她平静下来。
他说道:“我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
楚凤衣喘息着抬头看他。
他继续说:“妳和无忌,都是我生命中的唯一,我爱你们都来不及了,我怎么可能会做伤害你们的事!”
“可是夏织红说……”
“她说无忌是我害死的?”
“嗯!她一直都是那样说,即使这次我到幽幽谷见到她,她也是那样说,而且她还给我看了证据,证明是你害死无忌。”
南宫无咎眼睛一瞇,一手摀着胸口,显然他的伤口疼得让他有些受不了。其实他的伤并没有彻底治疗,一来这里是深山绝谷,缺乏药材;二来他并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伤,以至于他人是醒了,伤口却仍渗血渗个不停。
他忍痛问:“她给妳看什么证据?”
楚凤衣从怀中取出一只已经湿透的小瓶子,倒出几粒有些糊掉的药丸说:“五毒腐心丹,这是你亲手配制、亲手熬炼出来的,你该不会忘记吧?”
南宫无咎接过那几粒五毒腐心丹,怔怔看着。
那不听话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直直落下,楚凤衣哽咽地说:“无忌是中这五毒腐心丹死的,这五毒腐心丹放眼天下,除了你南宫无咎,还有谁会炼制?除了你南宫无咎有,还有谁会有?”
他静静看着手掌心的几粒丹药,眉头皱得紧紧的,“凤儿,妳所中的毒,是不是也是这五毒腐心丹?”
“没错!我原本只是怀疑无忌的死因,但是当我确定无忌是死于你亲手所配制的毒药时,我就想,既然你毒死自己的儿子,那何不连我也一起毒死?”
“所以妳就自己吃了?”
“是的,反正我先前已经中了子午断肠散,再多一个五毒腐心丹也没差,说不定还可以让我提早去见无忌呢!”
南宫无咎点点头,又看着那几粒丹药;猛地,他抓起那几粒丹药往自己嘴里送,连咬都没咬就直接吞下肚。
楚凤衣一愣,“你……你做什么?那是毒药,你为什么……”
他勉强一笑,“我知道这是毒药,正因为知道这是毒药,所以我才要吃。”
“为什么?你又想用自残的方式来逼迫人吗?”
“凤儿,妳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更没有自我虐待的倾向;只是如果我不这么做,妳根本不会相信我的。”说着,他也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子,倒出几粒糊了、但依然香气十足的丹药。“这是五毒腐心丹的解药,我一向都带在身上。如果妳从夏织红那里拿到的真是我做的五毒腐心丹,那么我现在只要吃下解药,应该就可以解开身上的毒。”
他把那几粒解药放入口中,咬碎吞下,然后在楚凤衣身边躺下,静静等待时间过去。
约莫一顿饭工夫过去,南宫无咎忍着月复中翻滚撕裂的痛楚,抓过楚凤衣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
“凤儿,妳现在号号我的脉就知道了。”
楚凤衣带着些许狐疑地伸出三根指头轻轻按在他的手腕上,顿时,她脸色惨白。“你……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无咎咬牙说:“妳拿到的,根本不是五毒腐心丹。”
“可是……那味道、那色泽怎么看都像,你为什么说不是?”
“当然不是,如果是,我还会中毒吗?”
她看向他,“那无忌……”
“无忌不是我害死的……不,就结果来说,无忌可以算是我害死的,他是因为我才会被毒死,但绝对不是我亲手下毒毒死他;他是我的儿子,我最爱的亲生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