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眼睛一瞪,“你在指桑骂槐?”
“青儿不敢,青儿只是觉得奇怪,明明事实证据俱在,为什么皇上就是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出自七阿哥的安排?”
“你说这一切都是煜奎安排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皇上请听青儿说就知道了。”
于是未黛岫将煜奎怎么威胁父亲写百乘录,事成后,又如何偷天换日、杀人灭口,如何将自己卖给贾实,贾实又如何威逼自己去伺候煜礼、陷害煜礼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当说到煜奎为了怕煜礼查到真相,坏了众位皇子的塞官之路,竟要董昌杀人放火,湮灭证据,好嫁祸给煜礼,并欲逼奸、谋害她,甚而在她还没断气前,就命人将她装在棺木里送进化人场准备活活烧死时,乾隆已然坐不住地站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逃过此劫的?”
“董昌因为怕七阿哥再杀他灭口,所以一回京城后就躲了起来,暗中想找机会替自己开罪。他见七阿哥命人将青儿装入棺木送往化人场,于是大胆地在路上拦截,幸好有他这意外的举动,否则此刻青儿早已成为一堆骨灰,无法向万岁爷说明真相了。”
“董昌救你,应该不是出于好心吧?”
“当然不是。他只是想用青儿作为自己的筹码,如果七阿哥赢了,他可以用我威胁七阿哥,毕竟我知道太多真相,所以他深信七阿哥一定会买这笔账;如果十二阿哥赢了就更好,因为他知道十二阿哥……十二阿哥……”
煜礼伸手握住她的手,接口道:“他知道我爱青儿,这辈子非她莫娶。”
乾隆轻轻应了一声,“你刚刚所说,可有证据?”
朱黛岫点头,“有,我爹在被逼着写百乘录时就知道,这本书终将为自己及家人,乃至为更多的无辜百姓带来灾害,所以他早就拟妥一封遗书奏陈皇上,请皇上过目。”
“遗书?呈上来。”
朱黛岫侧过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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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打开信,仔仔细细读了又读,甚至要太监拿来百乘录核对笔迹,以确定这写信之人与那写书之人是同一个。
信中大概提到写书的原因、经过,甚至提到“书中所言,皆概抄录而来,不敢增减添加,殊无错误,伏望圣主断明功过,明定是非,以正朝纲”。
至此,乾隆终于明白,那朱伦虽被逼着写书,但其心倒不是完全不可取,和当年的文字狱风波,不能相提并论。而且能生出朱黛岫这冰雪聪明的女儿,想那朱伦应该不是什么逆民乱贼吧?
+他想起煜祺曾私下对他说,这整件事原本就是一个大冤案,起因在于煜礼为人刚直,不肯徇情枉法,断了不少皇子提拔门人、收钱卖官的机会,所以煜奎才会想办法要整倒煜礼。
因此这件案子倘若办对了,可正朝纲,可挽朝政,更救了无数百姓的命,免去另一场文字狱风波;倘若办错了,父子、兄弟相残,萧墙祸起,国危家亡,真是好险啊!
乾隆背靠着龙椅,目光如炬地瞪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儿子,久久,才开口说道:“煜奎,你做了什么事,朕不想问,你认不认错,朕也不想知道。这把剑你自己带回去,你看着办吧!”
煜奎脸色一白,“皇阿玛……”
乾隆板起脸,“拖下去,朕从此不想再看到他!”
两名内侍上前架起煜奎,煜奎兀自挣扎着,“皇阿玛,皇阿玛!”
“拖下去!”
眼看无人相救,内侍只得将煜奎拖下去。
“煜!”
十四阿哥煜忙出班,“儿臣在!”
“董昌现在监禁在刑部大牢吧?”
“是的,皇阿玛。”
“命你即刻将董昌提出午门斩首示众,其妻子儿女一并流放,不得朕令,终生不得回朝。”
“遵旨!”
“煜礼!”
“儿臣在!”
“这件事对你来说虽是无妄之灾,但你管教门人不严,让他闯下大祸,此罪不可不算。第二,你抗旨不从,更不可不罚。朕现在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这一个月多读点书,好好收敛一下脾气。一个月后,朕将可情格格许你为妻。”
煜礼顿时愣在当场,“可情格格?”
“没错,端王府的可情格格。怎么?有意见?”
煜礼紧紧握着朱黛岫已然冰冷的小手,高声说道:“儿臣已有青儿,这辈子非青儿不娶,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乾隆一拍桌案,“胡闹!你是堂堂皇阿哥,怎能娶一个前明朝遗孽为妻?我不许!”
“皇阿玛如果不许,儿臣宁可终生不娶!”
乾隆咆哮地吼道:“你说什么?”
煜礼毫不畏惧地仰起头。“皇阿玛如果不准儿臣娶青儿为妻,儿臣宁可终生不娶。”
乾隆冷笑着看向煜礼,“终生不娶?我倒要看你怎么终生不娶!来人,将朱黛岫拖出午门,即刻斩首。”
煜礼大惊失色,忙上前护着朱黛岫,“皇阿玛,你如果要杀青儿,就连儿臣一起杀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来人,将这两个狗男女一起拖出去斩了!”
其他阿哥见状,忙又跪了下来,“皇阿玛请息怒!”
煜祺也上前栏着,频频摇头,“皇阿玛!”
可乾隆依旧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所有的儿子里,就煜礼敢这样顶嘴,还三番两次拒绝赐婚,一点面子都不给,真是气死人了!难怪煜奎会想出那样恶毒的计谋来整他,真是不知变通!
朱黛岫浑身颤抖,泪眼滢滢地看着乾隆,“皇上,敢问皇上为何要杀青儿?”
乾隆一怔,一肚子气竟然又在瞬间消失无踪。奇怪,这女人就是有办法让他气不起来,实在太危险了!
“朕……”乾隆一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因为青儿是前朝遗孽,所以非死不可?”
乾隆一昂首,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没错。”
“既然如此,请皇上下令,除满人以外,所有汉人不论百姓官员一律就他斩首。”
乾隆一惊,“你说什么?”
“除了满人以外,所有的汉人莫不是前朝遗孽,既是前朝遗孽,就是该死,甚至这皇城也是前朝所留下来的,如果皇上真如此在意前朝,那就放火烧了皇城,以免对大清王朝造成危害!”
乾隆顿时冷汗涔涔,看着朱黛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女人太聪明了,留不得,留不得啊!
朱黛岫往地上一磕头,“青儿自知配不上十二阿哥,青儿只求皇上从此不再苛责十二阿哥,不再怪罪十二阿哥,那样青儿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乾隆不住点头,“朕不怪他就是,但是你们的婚事朕还是不准,因为可情格格和他的婚事,是早就说定的,不能变动。”
朱黛岫没有说话,显然已经接受了她无法嫁给煜礼为妻的命运。
“这么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朕饶恕了你父亲私自著功司秘密档案的罪,百乘录一事也不再追究,至于你的族人,朕也赐他们无罪,不再殃及无辜。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知道吗?”
朱黛岫头往地上一磕,“但凭皇上发落!”
“好!朱黛岫即刻送到皇姑屯削发出家,不论何人,一概不得探视,煜礼从现在起闭门一个月,一个月后,迎娶可情格格,任何人皆不得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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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阿哥府邸
煜礼发了疯似的砸府里的东西出气,从古董、花瓶,一路砸到桌椅、家具,甚至连花园里摆饰的一些物品也被砸得稀烂,惟一安好无恙的,是朱黛岫住饼的房间,是朱黛岫为他绣的那对鸳鸯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