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克丽儿!”
他闻言一怔。遇见?不是梦见,也不是看见,而是遇见?看来刚刚的事情是真的,并非自己在作梦。
“你先说,一会儿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于是名月将自己在半梦半醒中的遭遇说了出来,当说到她答应借身子给克丽儿时,赫连那山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接着也把方才和秀萝听到的话告诉了名月。
“原来她并不是为了救你才死的!”名月喃喃道。
“不,她仍旧救了我,而且她也救了你不是吗?”赫连那山温柔地说道。
名月颔首。是啊!如果没有克丽儿带领自己走出那混沌的梦境,她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来,也许就这么一辈子在沙漠中徘徊也不一定;想到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月儿,你还得谢谢秀萝,是她和她的族人把你从死神的手中救回来的。”赫连那山并没有说出自己因为在乌什城外指挥大军围城,而无法亲自去寻找她时,心有多痛。那痛,痛到他胸口窒闷,痛到自己的手让剑划伤都还不自觉。他想,如果那时传回来的是个坏消息,那么结束了这场战役后,他也会跟着她去,幸好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秀萝姊姊,谢谢你!”名月心生感激地道。
“不必谢我,如果没有你,我恐怕还在风乐楼里呢!所以该谢的人是我才对!”
看着那山和名月两人亲密相依的模样,不由得教秀萝好生羡慕,她不禁心想,自己和长风是否也有这么一天呢?不,她不能耽误长风,他还有美好的前途等着他去开创,怎么可以要他陪自己留在这里呢?再说,重建巴达克也不是他的事,自己没有理由留他下来……“报告元帅!”这时,一名侍卫站在门口喊道。
赫连那山回头。“什么事?”
“有人要找秀萝公主!”
“找我?”秀萝诧异道。
“是!那人好象有什么急事要禀报的样子,看起来很紧张。”
侍卫继续回话。
秀萝一听,急急喊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开外的长者一脸惊慌地走了进来,他一看见秀萝,竟然双膝一软地跪了下去,“公主,布哈尔人又来了!”
秀萝顿时如五雷轰顶,布哈尔人来了?
第九章
“布哈尔人?”
秀萝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深藏在心中已久的愤怒、恐惧和怨恨,突然在瞬间涌上心头,她不断想起家园被布哈尔人摧毁的情景,耳边也响起了族人的尖叫声、哀号声和求饶声。那夜,寂静的夜空被熊熊的火光和凄惨的悲叫声所划破,交织成永远无法磨灭的地狱组曲。
在这场惨绝人寰的杀戮中,巴达克人死伤大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河山也毁于一旦,那景象总在梦里出现,而她也每每被这恶梦惊醒,但这是梦吗?不,不是梦,她的父亲死了,族人死了,连最爱的家园也成为一片废墟,往日的欢笑已不复寻。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报仇!
秀萝猛地转过身,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奔出营帐,不料在半途却让卫长风给拦了下来。
他面色凝重地望着她,“我和你一起去!”
一丝光芒浮上秀萝绝望与愤怒交集的双眼,但她却猛力摇头,让理智淹没自己的感情。“不,我没有任何理由要你跟我一起去冒险,更何况你也有自己的仗要打,不是吗?你为我做的已经够了,这次,就让我和我的族人自己去面对吧!”
“秀萝,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贪生怕死的小辈吗?过去巴达克遭遇危难时,我来不及帮忙,现在又遇上外敌,我岂能袖手旁观?更何况……”他定定地瞅着秀萝,眼眸黑得发亮,“更何况你是我的妻子,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去承担这种重责大任呢?”
秀萝闻言,简直无法置信,她睁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我和你并没有正式拜堂,怎能算是夫妻呢?更何况我曾经卖身风乐楼,早已不是当初你爱的那个秀萝公主了!”
卫长风凝望着她道:“说我对过去不在乎是骗人的,但即使在乎又于事无补?因为对彼此的猜忌、怀疑和不信任,让你我白白浪费了六年的时间,更赔上克丽儿的一条命,而如今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也不想后半辈子继续蹉跎下去,再说,除了我,你不会、也不能嫁给其它人!”
秀萝摇摇头,天知道她有多想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多想牵着他的手奔驰徜徉在大草原上!但她有这个资格吗?
她边想边往后退,却被长风一把捉住。“除了我,没有人能分你的忧、解你的愁,也没有人能和你一起承担复国大业,你需要的不只是一个丈夫,更是一个依靠,一个在你快乐、悲伤,甚至无助时,可以相助相扶持的伴侣!”
“长风--”秀萝激动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的确没有人比长风更了解她,而他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重重地打入她的心坎里,让她无法不动摇!她能再拒绝这样的一个男人吗?
“秀萝,别再拒绝我!饼去是我的错,是我让愤怒遮蔽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那样伤害你,但我发誓,往后绝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否则我……”
“别说,我都了解!”秀萝急急地用手捂住他即将月兑口而出的重话,一抹笑意浮上她原本阴郁的碧绿双眸。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上天仍如此眷顾自己,赐给她一个这么好的男人,现在就是要她立刻死去,她也是死而无憾了!
卫长风和秀萝相顾一笑,两人正欲携手离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唤--“长风哥哥,等一下!”名月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喊住就要离去的两人。
卫长风不明所以地略低下头,任由名月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番。“有用吗?”老实说,他很怀疑。
“你亲眼所见,何必怀疑?”名月笑嘻嘻地回道,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说了什么话。
“听她的,长风,否则我耳根子会没得清静。”赫连那山也走了过来。“你多带几名弟兄去,也许帮得上忙。”
“不成,怎么可以麻烦你们?”秀萝知道他们有自己的仗要打,现在又是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会输会嬴,端视此时,怎可以为了她又调遣兵将呢?
赫连那山微微一笑,胸有定见地说:“你久居此地,应该对各方的势力最为清楚才是,怎么会看不出巴达克、布哈尔和乌什三者之间的关联性?”
“那山说得没错。”长风也点头同意,“布哈尔人因为嫉妒我大清的威名,所以攻下巴达克以儆效尤,又离间回疆各地区的人民起兵造反。乌什城长期受到办事大臣苏成的欺凌,本就积怨在心,继之以布哈尔人从中挑衅,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终至酿成今日的祸端。但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又不禁久战,只要断了外援,自然就不战而降了!”
“你所说的外援就是布哈尔人吗?”经长风一提醒,秀萝也恍然明白。原本她理当是最清楚这情势的人,怪只怪她在中原待了一段时间,对局势失去原有的判断力,加上情感的波折烦心,让她忽略了这其中的巧妙之处。
“正是!”赫连那山点头,“长风,你就带着一千名弟兄去吧!能不能克敌致胜就看你了,一切小心。”
“得令!”
卫长风威喝一声,便带着秀萝和一千名骁勇善战的八旗、绿营子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