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拓心疼极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又不忍见她眼泪掉个不停,可是这样的哭闹,总比呆坐着郁闷在心底好。于是他只好抱着她,任由她尽情哭着,哭到哽咽,哭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怀中人儿似乎已没有那么激动,他才低声地说:“小梦,我知道一千万个对不起都没有办法弥补你所受的伤害,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可是给我一个机会,再让我帮你一次好吗?”
杜梦颖抬起犹挂着泪水的脸盯住他,胸口因刚才不住的哭泣而起伏不定,虽然没有说话,但丁拓知道她在听。
“小梦,嫁给我好下好?”
倏地,杜梦颖瞅着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但那光芒稍纵即逝,又被哀伤所取代;她摇摇头,表示拒绝。
丁拓并不死心,他温柔地开口:“听我说,杜伯伯最不放心的是你,最担心的就是你的未来,他一定不希望你就这么一个人独自过活。我曾经答应过杜伯伯要一辈子照顾你,为了让他放心,我要履行我的诺言,也是圆一个曾经幻灭的梦想;更是不想让你一个人继续自我放逐下去。所以,我要娶妳,要妳做我的妻子。”
第八章
杜梦颖睁着一对水灵灵的美目紧紧盯住丁拓,喜悦慢慢淹没那一片原本已经绝望的心田,她想当丁拓的新娘想多久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从她有记忆的那天起,就已经决定要当他的新娘?这个梦想曾经那么真实过,也曾经令她心痛欲绝,如今机会竟在命运之神的安排下重新回到她身上!
他是真心想娶自己?或者只是出于对父亲的承诺?还是,他是因为愧疚、同情、可怜自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老天!她不要他的同情、可怜,只希望能得到他的信任、尊重,和他的爱。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相信我吗?”她要确切知道他的答案。
听了这话,丁拓怔怔地瞅着她,好半晌没有答话。
他犹疑的态度却教杜梦颖心痛如绞,已经抬起的头又低下去。“我就知道你不肯相信我,否则你也不会对我隐瞒你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不要你愧疚,不要你的同情和怜悯,更不要你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后悔一辈子。”
丁拓知道她误会了,急急地说道:“小梦,我没告诉你我已经恢复记忆,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你,而我对你的感情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所以求求你公平些,你不能就这样拒绝我!”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从五岁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决定要保护你一辈子,而我想娶你为妻的念头,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公平吗?我一直以为相爱的两个人应该要坦诚,可是你没有!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嫁给罗志宁,更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你究竟是爱我,或者只是在履行我所开出来的条件。每每抱你在怀里,我都会害怕这只是我的一场春梦;一旦太阳出来时,你又会消失不见;我实在不想再尝试一次失去你的滋味。”
阿拓,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你不公平,可是我怕说出真相你会恨我,会永远不理我;更怕你会瞧不起我,对不起!杜梦颖在心中吶喊着。
“小梦,看着我。”丁拓又一次托起她的脸面对自己,“我想娶你为妻只因为我爱你,曾经,我很在乎你背叛我的事,甚至有些恨你,但经过这次发生的事情,我终于知道未来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前一次的婚姻状况,我很乐意听;如果不愿意,或觉得难以启齿,我也不勉强,毕竟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即使是亲如父母、兄弟、夫妻,也是如此。”
“阿拓!”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滑下脸庞,杜梦颖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丁拓从椅背的上衣口袋取出一个绒布盒子,递给梦颖,“打开来看看!”
杜梦颖满脸狐疑的打开这个小小的盒子,里头是一枚样式简单大方的黄金戒指,她认得这戒指,这是十年前他们两人环岛旅行时,他在南部一家银楼买的。当时他半开玩笑地说要把这戒指套在她手上,作为结婚戒指。
“你还留着这个戒指?”
“当然,这是我要送给妻子的定情戒指,当然得留着。”
丁拓为她戴上戒指,同时低下头轻啄她的唇。“找个黄道吉日,我们去公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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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各方亲朋好友措手不及的情形下,丁拓和杜梦颖到法院办理公证结婚。
之所以会选择公证结婚,而且在杜元勋未出殡之前,是因为杜元勋去世前心中最挂意梦颖的婚事,为了能让他安心,因此在身服丧孝的情形下,选在百日前完婚,也算是完成当初丁拓答应他的承诺。
两人结婚当天,丁蓉、孙映雪、骆真萍都到场臂礼,而祁暮云则依然下落不明。
婚礼过后,丁拓和杜梦颖开车载着丁蓉到中正机场搭飞机,临上机前丁蓉对丁拓说:“放心,我会向妈说明原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小梦。”
丁拓的母亲对于没能帮儿子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感到懊恼不已,但基于对梦颖的疼爱之心,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等媳妇满孝后再补请了,谁教儿子喜欢,而自己更是从以前就疼梦颖疼得紧,早巴望着儿子娶她过门。
“小梦,对不起,如果我说过什么伤害你的话,请你原谅,不要挂记在心好吗?”丁蓉握着梦颖的手真挚地说,对于所发生的事,她一直愧疚在心,幸好他们两人终于还是在一起,否则她死都不足以谢罪。
杜梦颖轻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替我向妈问好,也替我们照顾她老人家。”
丁蓉笑了笑,举手挥别送行的大哥和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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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在丁拓的协助下,杜梦颖办妥了父亲的丧事。她站在父亲长眠之处,看着这个庄严肃穆的墓园,千头万绪顿时涌现。人生的终点最后不过是如此,这是所有人都逃不掉的结局,那么世间人到底在争些什么呢?而自己又在追求什么?
想到此,刚和罗志宁离婚之初的茫然感又袭上心头,那种无力与无奈交错的感觉让杜梦颖几乎想要转身逃掉。这是自己想要的吗?嫁给丁拓为妻、为他生儿育女,不是她从小的愿望吗?为何此刻她却一点喜悦、幸福的感觉也没有?只是有一种全身力气都被抽离的空洞感?
长长叹了口气,她又一次对着父亲的遗像合掌膜拜,然后转身和站在不远处的丁拓一同离去。
车子经过士林时,杜梦颖忽然说:“我想回旧房子去整理整理东西,你先去上班好了。”
丁拓眉头微微一皱,心里虽不愿意,但还是让她下了车。
望着她映在照后镜里的美好倩影,丁拓一颗心莫名地揪紧,他忽然有股冲动想下车陪她,不过他却只是盯住照后镜看,直到她的身影转进巷子后,才依依不舍地开车子离去。
杜梦颖打开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回来的家门,按亮客厅里的日光灯,落寞感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从客厅走向父亲的卧房,里头的东西部已整理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一些书籍了。
彬坐在地板上,杜梦颖想着父亲尚在时的种种情景,想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想他指着电视里的连续剧大骂荒谬,想他在厨房挥汗做菜的辛劳:那一点一滴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怎么现在景物依旧,而人事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