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约莫四十左右的妇人拉着姓张的男子,以众人都昕得到的声音说:“老张,你欠我的债今天无论如何我是一定得要回来,你可别想跑。”
“花四姐,不是我不还你,是这丫头不肯跟你回去,我也没有办法!”
众所皆知那花四姐可是开封城里烟花楼的当家才鸨哪!看来当初这姓张的汉子出钱替女子埋葬父亲时便不安好心,已打算将她卖到妓女院捞一笔,可怜这女子只身一人在异乡,既无亲戚无好友,不认识的人又哪肯为她得罪人呢?况且那一大笔钱哪!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惜。
“这么吧!人我带走了,至于你欠我的钱就改天再算,看这丫头能为我掐得多少银两,接得多少客人!”花四姐使使眼色,示意一旁几个高头大马的汉子动手抓人,其见那名女子哭得梨花带泪好不可怜。
“各位.求求你们救救我,就算要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求求你们,求求你……”
“这哪由得了你,除非你拿钱来,带走!”花四姐一甩头扭腰便要走人,但一个冷冷的声音阻止了她
“站住!”
“是谁好大胆子?敢情想强出头?”花四姐回头,寻找说话的人,却见周遭群众面面相觑,你看我看你,没有人要承认。
“是哪位朋友开口说话的?请出来一见。”
“是我!”欧阳濂再次应声,同时冷冷望向颐指气使的花四姐,“花大姐不认得我了?”
花四姐一个转向,猛地瞧见英姿勃发、潇洒的欧阳濂,顿时气势矮了一截,连忙收拾起那不可一世的高傲神情,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公子怎么有空出来呢?听说您大喜呢!四姐还投向您道喜,实在很失礼。”
“花大姐,看在欧阳某人的薄面上,放过这位姑娘吧!她所欠的钱算在我身上。”
“这……”花四姐斜眼瞧瞧哭得不成样的周怜月,心中难觉得有些可惜,但又不想得罪欧阳濂,再说有他一句话,还怕收不到钱吗?
“怎么?大姐不肯给脸?”
“怎么会呢?只是这丫头前前后后欠我和老张的钱实在也不少。我怕公子您吃亏啊!”
“我家小姐说这锦囊里的银子就算替这位姑娘还债,的,你拿去吧!”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
欧阳濂低头一看,只见翠墨拿了个绣得十分精致的囊递给花四姐.赶在欧阳濂开口前抢先一步说话,看来是洛蓁要她这么做的。
欧阳濂接过锦囊倒出银子,算算那一锭锭的银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两,他把银子全数给了花四姐,锦囊自己收入怀中。
“大姐,这银子够不够?”
“够!被!被!还多了呢!”花四姐微微发颤的接过银子.心知是欧阳家刚过门的少夫人拿出的钱,当下不敢再多说什么。
“多了就算给你的补贴,你和他把帐算清楚,从今以后,不准再为难这位姑娘!”这“他”自然是指那假好心的老梅了。欧阳濂说罢,又略略对翠墨说:“翠墨,回马车上陪着少夫人,别让好受惊。”这话一改先前的威吓之色,说得温柔体贴、情意缠绵,甚至还回头望了洛蓁一眼,脸上尽是掩不住的赞赏。
探头张望的洛幕被欧阳濂这一辈子呢!洛幕在心里想着,也坐直身子,恰好翠墨也回到车上,在欧阳濂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又缓缓前进。
街上看热闹的人眼见事情圆满解决,也就慢慢散,只剩下惊魂甫定的周怜月愣愣地瞧着渐行渐远的欧阳濂,那将是个仅她难忘的身影,她知道自己的心遗失了,遗失在一个初见面的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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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的车队尚未到达梅家,远远地就有人将消息通报给梅夫爷和梅夫人知道。二老的惊喜之情可想而知,当初将女儿嫁过去,完全出于报恩之心,虽知委屈了女儿,却也莫可奈何。
一个月多来,女儿音讯全无,该帮的七天洗头礼是绝对不敢奢望,但连新婚月得宴客时也没确任何消息,这下可急了,心中更是不免有些许后悔,莫非这番决定错了吗?但是这些焦急、不安在此时消失无踪,因为女儿不仅将归来,连妇婿也病愈陪同前来。想到此,顾不得外面的烈阳是如何地毒辣,二位老人家赶忙整整衣装,站到大门外等待。这虽然不合礼数,可是看在一片父母心的情分上,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站了好一阵子,引颈企盼的梅夫人望得脖子都酸了,好不容易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队了马,待走近一瞧,只见俊马上的欧阳濂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他,看到梅家二老竟然亲自开门迎接,当下立即跳下马.双手抱拳,恭恭敬敬行个了礼,口中说道:“小婿来迟,还让岳父岳母大人如此重礼相待,真是愧不敢当。”
梅家二老一见女婿竟是这等人中龙风,又温又有礼,心中不禁大乐,连忙笑道:“快别这么说,一路上辛苦了,快进来,外面太阳大着呢!”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这话果然不假。且说这梅家老夫人瞧着俊雅出众的欧阳濂,突然想起自己除了洛蓁一个宝贝女儿外,并未能替梅家留下一脉香火,也因此对外甥游彦文格外疼爱,总得将女儿嫁给外甥,可天未如人愿,直到今日一见女婿才貌出众,总算放下心上的一声大石头,那份遗憾至此也完全消失。唉!彦文,只能说你和蓁儿无缘。
“蓁儿?”二位老人家最关心的当然还是自己的女儿。欧阳濂闻言,轻轻一个转身,走向才刚停下来不久的马车,亲自揭起车帘,迎下洛蓁。下,即没有继续推却,而是让他握着。
宴席上,梅家二老频频为女婿夹莱添酒,而欧阳濂则细心地帮着洛蓁吃掉她吃不下的菜饭。
酒守三巡,梅圣尧开口道:“蓁儿,我和濂儿商量好了,虽然时间有点晚,不过我们还得依照礼俗回请宾客,所以下午已经请濂儿派人按妥贴子送了出去,东西也都勉强赶了出来,打算明天作满月礼,今晚你就和濂儿留下来过夜吧!”
“可是……”梅夫人犹豫着,她并不反对明天补请宾客,只是由女方来宴请宾客似乎有些不合礼仪,因为这本是男方应该做的事,女方只要负责送礼就成了,况且让嫁出去的女儿留在家里过夜似乎也不太好。
梅圣尧摆摆手,他知道妻子在想什么。这顾虑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女儿嫁出门一个多月来音讯全无,该有的礼数全错过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他心中不免想多留女儿住一晚;再者,今日一番长谈、几局对弈下来,他实在非常欣赏欧阳濂,对于女婿提出想从南方买进茶叶,再混以西域果的喝茶新构想也很感兴趣,所以方出此下策。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新婚满月一过,他日想再见女儿,除了过年过节外,机会客寥可数,梅家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能舍得吗?
反正礼教是人制订的,一些穷苦人家连什么“媛女”、“洗头”的基本礼都没得到的,由女方联合男方一起宴请宾客又算什么。于是征得女婿和亲家的同意,他决定不理会世俗的陋规,多留女儿、女婿住一天,第二天在开封最大的酒楼会仙偻摆席宴请宾客。
当夜,欧阳濂陪着岳父梅圣痛快畅饮。自从梅家出事以来,梅老爷还未曾像今夜这般开怀,加上岳婿两人颇投缘,席间所谈上从生意买卖,下至治国齐家、养生练气,真无所不论,引得一班服待的仆人家丁纷纷站在廊台、窗下聆听,好捡拾人生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