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森停了很久,终於将老乞丐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妻子,听得轻红不禁也眼眶泛红,她把头靠在丈夫怀中,安慰道:“老爷爷既然说那本秘笈所记载的功法可以延年益寿,我们就姑且相信他吧!包何况练了这么久,倒也真有几分功效,你瞧瞧,我不是很久没有犯病了?”萧森苦笑着,一语不发地抱起妻子站上平地,为彼此擦乾身体穿上衣裳,正想呼唤麝月来时,轻红却抚着肚子皱起秀眉。
“怎么啦?”萧森紧张问道,不会是现在吧?
“没事,有一点抽痛,休息一下就好!”萧森抱着妻子回房休息,一面却要人去喊产婆来,同时将正在大厅帮人看病的杜十三叫来。
“怎么回事?”杜十三放下一堆等候的病人,人才刚踏入梅园便先开口问。
“红儿好像要生了!”萧森说着,脸上有着拂不去的担心忧虑。
“别急,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吧?如果红儿一有状况就照着做,我去摘些果子来给她吃。”
这晚轻红并没有生,但阵痛逐渐规律,到了第二天早上,已变成一阵强过一阵如撕裂般的疼痛,原本一直忍着不喊的她,终究忍耐不住,当她淒厉的叫声传出来时,萧森听了整个心都纠结在一起,几度想冲进去,却被杜十三给拦住了!
到了下午,轻红已是疲累得喊不出声,而孩子犹仍没有动静,眼看她满头大汗脸色发白,终至昏死过去,产婆紧张得跑了出来!
“大少爷,大少女乃女乃昏死过去了!”
“什么?”萧森面无血色呆立原地!
“该不会难产吧?”一旁的花似芳无限忧心地说。从昨天晚上起慕容家一家大小便灯火通明,全家为少女乃女乃祈福,希望这位如菩萨般的女主人能顺利生产,然而似乎好事多磨。
“快!抢时间要紧,迟了就来不及了!”杜十三拍拍萧森的肩膀提醒道。为了预防轻红生产时可能有的意外,两人不知研拟过多少对策,杜十三也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教给萧森,好让他在危急时可以救上妻子的命。
“好!娘,你和产婆随我进去,我要救红儿!”
“这……大男人进入好像不太好?”产婆忧虑道。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救人要紧!”花似芳当机立断,於是三人一同进入房里。
但见床上的轻红早已不醒人事,而沿着她的双脚不断流下的是鲜红的血,萧森忍住心中的担忧与害怕,从怀中取出两根银针,微微颤抖着手,别怕!你不是练习过千万遍了?现在正是派上用场之际,再犹豫红儿就没命了!
萧森屏住呼吸狠着心下针,一针扎在轻红的胸口,一针扎在她肚子上,不多时只听得嘤咛一声,她已悠悠转醒,然而双腿间的疼痛让她禁不住大喊:“啊!”
“哇!哇!”宏亮的婴儿哭声震破寂静的大宅院。
“生了!生了!”花似芳高兴得几乎泪水盈眶,她赶紧接过孩子,“是个男孩!森儿,是个男孩!”整个人快虚月兑的萧森,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握住妻子的手,眼前一片模糊。
“红儿,你听到了吗?是个男孩!”不料轻红竟摇着头,另一声淒厉的叫喊再度撕碎萧森的心。
“红儿!”
“还有一个哪!”产婆惊异地接下另一个孩子,“这次是女孩!”
“什么?”萧森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然一次有了二个孩子,而且还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
“森哥哥,我……我总算……”轻红虚弱地说着。
“嘘!别说话,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好好休息!”跪在妻子面前,热泪一滴滴落在萧森的手臂上,他做爹了!而他的红儿也平安无事,真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第十章(2)
一晃眼,半年又过去。
慈云庵是一个位在半山腰上,风景秀丽幽静的小小寺宇,佔地并不大,总共也不过一栋主建筑当作寺里的正殿,两旁各有一间房子作为禅房及常住的寮房,平常众尼们依着规矩戒律过着行住坐卧了无挂碍的日子,倒也使人羨慕。
这天山门外来了一匹雄伟高大的骏马,骑马的是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年轻人,瞧他一袭儒服,风采俊雅,仪表出众,若是在街上出现,真不知要迷倒多少过往的姑娘呢!
年轻人一下马,庵内一名看来只有八、九岁的小沙瀰便迎了上来,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慕容公子?”
“在下慕容彻,特来拜见师太!”
“师父等你很久了,请跟我来。”慕容彻随着小沙瀰进入西边的禅房,一入内了缘师太便与一名生得秀美动人却身着海清的女子盘腿而坐,这名女子自然就是依依了。但见她眉清目爽,神色平和,似乎昔日的忧愁不郁都已远去。
慕容彻强自按捺心中的激动,躬身顶礼了缘师太后,也跟着盘腿坐下,他一坐下了缘师太便开口:“昨儿个无念又提起想剃度出家的事。”无念自是依依的法号。
慕容彻闻言心中一紧,望向闭目不语的依依,半年前他和大哥萧森及轻红曾来过一趟,那时了缘师太就说依依想剃度出家,难道这一年的带发修行真让她看破红尘世事,起了出家修行的念头吗?不,不会的,他这样自我安慰着,眼睛却不由自主落在依依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那……您的意思呢?”他小心地问,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
了缘师太尚未开口,依依便匍匐跪倒在地说:“无念自感罪业深重,求师父成全!”
“无念,不是为师不肯,而是你俗缘未了,因缘未具足,若是勉强剃度,只怕到时候反倒着了魔考,所以你还是跟着慕容公子回去吧!你与他有宿世姻缘,必须先了了这段姻缘才行,况且修行贵在一念心,只要一心清静,当下彻悟,出家固可专心修行成就菩提道,在家亦能修成无上佛果,两者并不相悖!”她转向慕容彻点头致意,然后起身离开禅房。
“师父……”依依仍旧不放弃地喊。但了缘师太已经掩门而去,禅房内只剩她和慕容彻。
“依依!”慕容彻灼热的眼紧紧盯住她,几乎按捺不住想一把搂她入怀,但他克制住了。这里是佛门圣地,岂容儿女情长?
於是他伸手握住依依的手,起先她抗拒了一下,不过由於慕容彻牢牢握着,眼见抗拒无效之下,也就随他去了。
慕容彻牵着依依,与其说是牵,不如说是半拉半强迫,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山门,依依急欲挣月兑他的手。
“放开我!”慕容彻深深注视了她一眼,不发一语,揽腰一抱,先让她上马,自己再纵身一跳,一手环住那柳腰,然后纵马而去。
马儿跑得很快,一辈子没坐过马的依依被那颠簸起落给震得有些脸色发白,若非慕容彻紧抱着她,只怕早已滚下马背去了!就像突然策马奔驰般,马儿突然地又停了下来。依依尚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被慕容彻抱下马,下一刻两人置身在一片青草地上,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他的唇热切地锁住她的,细诉着一年中漫漫的无边思念。
“不要,放开我!”依依挣扎地想移开嘴,他的吻灼热地教人有些喘不气来,让她心神荡漾地想和他就这样缠绵下去,永远都不要回到恼人的尘世。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
她想起半年前萧森带着大月复便便的轻红前来看她,言谈中那种爱怜、满足与骄傲,是她认识萧森这么多年来所未见过的,那会是别人口中冷漠、不动情的萧森吗?显然他已找到属於他的幸福,而自己的幸福又在哪里呢?不是她不满足,也非对萧森仍旧念念不忘,只是轻红脸上所流露的满足、娇艳,实在羨煞了同为女人的她,自己此番重回慕容家能够得到这样的幸福吗?回想这一生,除了伤心、绝望与等待之外,所有的便是他人轻视、羞辱的眼神,命运之神真的会如此仁慈,让她这么一个受上天诅咒的女人得到幸福、得到慕容彻的爱?她犹疑、徬徨、害怕,说不定这又是一场空等!想必了缘师太深深洞悉自己的心思,才会说尘缘未尽,不肯为她剃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