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老人家别生气,孩儿这就出去。”那是慕容彻的声音。
不一会儿,慕容彻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见着轻红,他勉强一笑说:“娘就拜託你了,现在除了你,她老人家谁都不见。”慕容彻说完,又向里头望了望才离开。
秋文见状摇头说:“老夫人原本很疼爱二少爷的,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疼呢!没想到老爷过世后她生了病,变了个性情,一见到少爷就没好脸色,连带我们这些服侍的下人都遭殃,可是少爷仍然每天晨昏定省,丝毫不敢懈怠。”轻红皱起秀眉,这景象也不是第一次见着,每次总教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一场病,真可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秋文又说:“姑娘快进去吧!老夫人正念着姑娘呢,现在只有你才能让我们家夫人露出笑容,所以大家都好期待你来,快和老夫人说说我们大少爷的事吧,让她开心开心。”
“今天睡晚了。”轻红一面说着一面来到花似芳的床前,仔仔细细瞧瞧她的气色,“老夫人觉得如何?”同时取出昨天慕容彻才託人上城里买回来的银针。
“夜里比先前好睡,不过还是咳了几回,胸口也还是闷闷的。”花似芳面带笑容地看着轻红,她可是打从心里喜爱这个秀丽月兑俗、医术精湛的女子,看见她就彷彿见到年轻时的自己。
“没关系,今天有银针,可以为老太太针灸。”说罢立即解开花似芳的衣襟,分别在胸口及月复部扎针,然后请秋文燃起一炷香好计算时间。
在等待起针的同时,花似芳开口:“轻红,你的脚还疼吗?”
“不疼了!”
“不疼就好,对了,森儿有没有去看你?”
轻红闻言霎时涨红一张小脸,她摇摇头。心想,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告诉她萧森曾於半夜回来的事,可是谁又忍心见一个慈母终日挂念儿子以致卧病不起呢?难道她杜轻红忍心?若真如此,也枉费爹娘从小教她行医救世的苦心了。
花似芳有些失望,但继而又说:“那,再把森儿的模样告诉我一遍好不好?”这下轻红的脸更红了,这几天不知已告诉过花似芳多少次萧森的样子,但或许为人父母者就是这样吧,即使见不到儿子,透过旁人转述,也多少可以稍减思念之苦!谁教她正好见过萧森呢!
於是轻红螓首微低,红云满面低声说:“他很高,有点瘦但很结实,长得很好看,眼睛很有神,不过话不多,甚至有点冷漠,看上去彷彿古天神般相当有气势。”花似芳边听边拭着泪,好似她也看到萧森那挺拔颀长,仪表堂堂的模样。儿啊!这么多年为什么你都不肯回来?好歹也让娘看看你,即使只有一眼,一眼也好!
轻红安慰道:“老太太别着急,说不定他今晚就会出现呢!等他出现,我就叫他来见您,好不好?”话虽是这样说,但一个才见过二次面的女子,又能对萧森起什么影响作用?轻红自问着,不过她当然不敢在花似芳面前表现出来。
於是轻红藉着转针的动作,暂时终止二人的谈话,一炷香时间过去,她起出银针,又重新开了帖药递给秋文说:“依照上次吩咐的方法熬煮,一日二次。”秋文接过药单,正想走出去找人上城里抓药,等在门外的慕容彻推门走进来,当他看到轻红一脸红云时,顿时明白母亲一定又问她大哥的事了。只要提起大哥,她就羞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娇羞之态动人至极,若非自己心中已有心上人,难保他不会爱上她。
“轻红,你交代我的事已经去做了,不过暂时还无消息,恐怕得等一阵子,你就安心住下,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慕容彻指的是她託他捎信给大哥杜十三的事。
轻红带着一丝羞涩点头表示知道了,现在她只想离开这房间,免得花似芳又问起萧森的事。趁着慕容彻与下人交谈之际,她走出去后方才松口气。
第二章(2)
夜里,轻红用过晚膳后,就着微弱的灯火一册一册翻阅书架上的书。这书架上的书,从四书五经、历代史传,到占卜医筮兼而有之,琳瑯满目,她取出一本医经,便在灯下读了起来。
突然,空气中一股不寻常的骚动,使得轻红放下书,转向门窗方向看着,不知为何总觉得窗外似乎有人窥探。这种没来由的紧张,让她一颗心猛烈跳着,会是他吗?会不会是萧森?
轻红大着胆子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向外看,窗外除了丛丛树影与虫鸣外,什么也没有。失望之情掩盖了紧张之心,她关上窗子想吹熄灯火就寝,窗子却无风自动地开了。
“谁?”轻红惊恐地看着开敞的窗户,想不通究竟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来吓她,还是刚刚没关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轻红再一次走过去想关上窗子,一只手不知从何处伸过来挡着,不让她关窗。
“谁?你到底是谁?”真的有人,轻红吓得几乎想尖叫,但随着那条人影的出现,她一颗紧张的心不但没有平复,反倒跳得更厉害,因为那个人正是白天与花似芳提到,说不定晚上会出现的萧森。
“你……你……”
“我可以进去吗?”萧森盯着她问。
轻红颤抖着手关上窗子,来到门前打开门让萧森进来,当萧森一入内,轻红赫然发现他胸前一片血红,衣衫似乎被什么利器划破般,裂了一大块,神情更是憔悴、疲惫不堪。
“你受伤了?”轻红收拾起紧张的心,取而代之的是关怀之意。
“皮肉之伤,不要紧。”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轻红,“麻烦你把这东西弄给我娘吃。”轻红接过一看,那是一朵色泽、鲜度极佳,极罕见的灵芝,在根部尚有一丝丝菌丝存留,不觉诧异道:“这是上好的灵芝,照这样子看起来,起码有百年以上的时间了,你从何处得来的?”
“别问那么多。”萧森有些不耐烦地说:“这对我娘的病有没有效?”
“当然有效,灵芝是极佳的补元圣品,别说有病之人,就连一般人吃了也可以延年益寿。”
“那就好!”萧森闻言脸上的冰冷之色稍缓,他转身便想走,轻红见状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不能走!”萧森低头注视着轻红,她的手正攀着他的手,这一看,又教轻红羞得满脸红云,连忙放开手,慌慌张张的说:“你该知道老夫人的病起於心病,和药石的好坏没有绝对的关系。”轻红的话让萧森瞇起了眼,他寒着脸步步逼近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费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取来的灵芝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是吗?”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萧森的怒气教轻红不寒而栗,她边退后边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他一把捉住她柔弱的双肩摇晃着问。
“不要这样,你摇得我头都晕了,我怎么说!”
“好,你说。”萧森不再摇晃却仍紧抓住她,同时以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让二人四目相望。
“你该知道你娘为什么生病,又何必问我这外人呢?”萧森眼中一片冰冷,彷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的。
看来他是决定装傻到底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客气。轻红放胆说:“是你,让你娘生病的原因就是你,她老人家因为不堪长时间以来的思念之情,终於生病了。如果……”
“别说了!”萧森猛地放开她,手指插入浓密的头发中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他怎会不知道呢?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人,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见她老人家,又何必这般躲躲藏藏的呢?况且离家这么多年,他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年迈的母亲呢?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承认这里是他的家,若非知晓母亲生病,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