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好牺牲古瑛了,虽然他也不希望如此,尤其面对她那空洞无神的双眸、哀怨凄楚的面容时,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刽子手。
但,他不会感到太歉疚,“冷血无情”是别人早已为他下的注脚。
“这就是莲花桥。”李云天轻轻地带着古瑛上了桥,清风吹至,令人舒爽万分。
莲花桥(即现在的五亭桥),是一座多孔券的屋桥,它的典型在于它繁复的结构已远远超过交通功能的需要。仅桥基就由三种不同的拳洞纵横相连而成,共有十五个拳洞,传说月明之夜,洞洞都有明月的倒影。
桥上分布五亭,中央一亭,四角各一亭,并用短廊相勾联,中亭为重担攒尖顶形式,较为突出,四角亭如众星拱月一般。桥基的券洞,桥上的亭廊,浑然一体。
李云天和古瑛在桥上的一座四角亭中休憩,四面湖上秀色均收眼底。
“有心事?”明知故问,李云天面不改色。
迸瑛摇了摇头,幽幽地望向天际那一大片向晚红霞。
“这儿真的很美。”
水面波光潋艳,闪烁着橙黄色的光影,天上的彩霞、湖上的万里波光串成一片,令她久久移不开视线。
二十六世纪的世界哪能看得到这些?
天上飞的空中巴士、空中汽车遮去了天空,烟雾盖住人类世界的上空,水上早已让一栋又一栋的大厦所覆盖,成了一片水上楼阁。
没有湖,没有河,只有海--静止不动的海。
原以为这样的世界才是完美的,没有水患、狂风肆虐、豪雨侵蚀,一切的灾难全让高科技杜绝了,人们活在安全的地域中,世界太平。
现在才知道二十六世纪的人类何其可怜,看不见湖光山色、见不着大自然的美丽与神奇,黑夜与白天对二十六世纪的人类一点差别也没有。
房子长得一模一样,豪华、享受也一模一样,没有艺术、没有文化,真不知那样的生活有何意义可言?人不会生病,人也难得会老--至少看不大出来。
也许这是古代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但对一个活在二十六世纪的人来说却不见得有任何意义,因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蓦地--
意识到身后的男人正搭着她的双肩,轻柔地将她搂在身前,古瑛不由得一阵惶恐,心脏都快跳到喉问。
“李大哥……”
“为什么改变主意决定随我到扬州来,嗯?”他的口气出奇的温柔。
“我……”赌气。她可以这么说吗?怕触景伤情。这个答案他可以承受吗?
李云天温柔地将她背对他的身子转了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迸瑛听话的看着他的眼睛,却因此说不上半句话。
“不要怕我,我一点都不可怕。”他的话像是巫咒,蛊惑了她的心智。
她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看着、看着……
“你是……绍风?”
“不,我是云天。妳爱的是我,李云天。懂吗?”
她缓缓地点点头。
“我要妳当我的新娘,我们一回庄里就成亲,好吗?”他依然温柔,一双眸子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
迸瑛的眸子终于少了一抹神采,空洞而无神,她听话的点点头。
李云天的话就像是掺杂着一股魔力似的。
他伸出双臂将她圈进怀中。
她是他的了!
不费吹灰之力……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阿罗及一群弟兄和灵儿没有跟上李云天的脚步,呃,该说是李云天暗示阿罗不要跟上他的脚步,因此,他们这一群喽啰便走一步停两步的在瘦西湖边磨磨蹭蹭起来。
“诗人杜牧曾以两个句子来形容这莲花桥的美,让我来告诉你们。”
“哟--”灵儿故意将声音拉得长长的,“天要下红雨啦!你这武夫阿罗仔也会念诗啦?”
“喂,臭丫头!妳少瞧不超起人。”阿罗瞪了她一眼,众家兄弟皆不动声色的杵在一旁看好戏。
“我就是瞧不起你,怎么样?”灵儿手扠着腰,回瞪了他一眼。“认识你十年了,从没见你拿起书来念过,更别说你大字不识半个了。念诗?我才不信!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阿罗差点没吹胡子瞪眼。这小丫头竟公然给他难堪?真是太可恶了!好歹他也是大庄主身边的红人,她居然如此藐视他。
可恶,非得露点真本事给她瞧瞧。
“这首诗的名字叫做『四桥烟雨』,诗是这样写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阿罗下巴一抬,有说不出的神气。“如何?”
他虽然不识字,但常跟着二庄主上山下海、游山玩水,多少也学了一点诗啊词的,何况--嘿嘿,这首诗二庄主前阵子才叫他背着,说是简单,学起来也多了一份文人气息,他便背了。
“名句、名句!”大伙全跟着起哄,事实上,没半个人真懂得,当然也不会知道这诗究竟对是不对了。
“名句个鬼,分明是瞎掰。”
“死丫头妳--”正想要从灵儿的头上K下去,忽闻她大叫一声,阿罗不由得一喝,“见鬼啦?还没打下去,妳叫什么劲!”
“是呀、是呀!”她拚命点头。
“是什么?”莫非她突然疯了不成?
“是--见鬼啦!”
真的疯了。
阿罗不放心的瞅了她一眼,瞧她全神贯注的直视前方--
她究竟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呃……
“我的妈呀!”这回换阿罗大叫一声。
灵儿被他这么在耳边一叫魂都快飞了。
“鬼叫什么!”她用力的拍着他的手臂,目光却没有移开,仍专注瞧着正在桥的一隅,一座四角亭中相拥的大庄主和她的小姐。
第七章
那一剎那的恍惚究竟是怎么回事?
迸瑛伸手轻轻揉着太阳穴,难道除了头晕,她还有突然间失去意识的毛病?
原本自己是站在瘦西湖的莲花桥上,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客栈里。
“小姐,吃药了。”
灵儿每天早晚固定端熬好的汤药服侍古瑛喝下。因为,不但是二庄主千交代、垒父代要她好生伺候小姐,就连王姑娘也不忘提醒她早晚都得记得熬煮汤药,万万个可断了药性。
为了让小姐的身子能快快好起来,她自然是再勤快不过了。
“灵儿,我是怎么回客栈的?回来多久了?”看着那碗乌漆抹黑的汤药,古瑛下意识的又皱起眉头。
这会儿,灵儿倒是贼兮兮的冲着她一笑。“是大庄主抱小姐回来的呀,妳忘了?”
李云天抱她回来的?这--
“我怎么了?”
“大庄主说小姐身子不舒服。”
“是吗?”古瑛淡应着。
“小姐,妳何时喜欢上大庄主的?口风这么紧,连灵儿妳也不告诉?”灵儿端着汤药猛吹,巴不得它快点凉好让小姐喝下。
“我喜欢大庄主?”
“是啊,大庄主说一回庄内就得开始办喜事了,他打算来个双喜临门呢!”
“双喜临门?”
见古瑛又是一副十足困惑的模样,灵儿真有说不出的懊恼。
“哎呀,小姐,妳究竟怎么一回事呀?怎么好象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似的。”
“我是听不大懂呀,何来双喜呢?”她知道绍风和王碧月即将成亲,那是一喜,至于另一喜呢?
“大庄主和妳,二庄主和王姑娘,不是双喜临门是什么?而且婚礼要同时举行哦。哇塞,可以想见李家庄那天会有多热闹了!自从老爷、夫人去世后,庄里就再也没有热闹过,如今有这等喜事,小姐,妳都不知道我们当下人的有多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