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她颔首,眸子闪烁着泪光,踮起脚尖主动送上自己的唇,“好好抱我一次,舒赫,我要你好好抱我一次……”
舒赫修长的指尖抚上她柔美的脸庞,瞅着她的心碎,瞅着她的脆弱,瞅着她的泪光,心,幽幽一恸,那根久未拨动的情弦仿佛在这一刻清亮的响起,震得他久久不语。
“舒赫?”他不要她吗?为什么他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爱妮丝的一声叫唤,把舒赫从淡淡的迷惑与恍惚中唤醒,他轻轻摇首,想摇醒自己有些怔仲不清的神智,“你一定很爱那个失忆以前的我吧,所以,不管我记不记得你,你都愿意把自己给我?是吗?”
是吗?她很爱舒赫?爱妮丝一愣,慌乱的别开眼。
他看着她的反应,嘲弄的一笑,“抑或是……你只不过也是想要跟我上床的女人之一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爱妮丝有些生气的低吼。她可以容忍不记得她的舒赫跟她,但她绝不能容忍他把她当成是为了攀龙附凤能随时随地跟他上床的女人!
“喔?那是怎么样?”
“是——”
“是什么?”
他质问的眼神与嘲弄的语气让她既委屈难受,让她烦乱的不顾一切豁了出去,“是!我是爱上你了,但那如何呢?你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忘了我们的一切,忘了那场赌约,我爱不爱你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义!”
舒赫笑了,真心的笑了,“你错了,爱妮丝。”
“什么?”爱妮丝一愣,蓦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舒赫勾起了她的下颚,给了震惊中的她一个深深的吻,然后在她的耳轻声道:“这场赌局我赢了,爱妮丝。”
第九章
“我们可以下个赌注,如果你赢了,半年后的你将是个不必隐姓埋名,又可以重生的你,如果你输了,偏偏无法自抑的爱上了我……你赔上的赌金将是你无法得到所爱的痛苦。”
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一夜在梦幻古堡时的赌约,爱妮丝的心像是在刹那间被打了一个大洞。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那场赌注?”爱妮丝怔怔然地,像是看到怪物似的盯着他。
舒赫扯了扯唇角,“我不想这么说,不过,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赢得这场赌注。”
“宁可拿自己的生命来赌?”
“赌,就是我生命的一部份。”
“所以,你没有爱上我?”
“没有。”
“所以,我将一辈子活在无法得到你的痛苦中?”
“恐怕是的。”
“哈。”爱妮丝笑了,笑得泪在眼眶里兜着,“我早该知道的……”
舒赫不语,沉默的看着她带笑的眼角上那滴骤然滑落的泪。
她在笑,也在哭,他很想伸出手去替她拭去那滴碍眼极了的目,它根本就不该属于她这种女人的,它不该在那里出现,让他看了碍眼又不适应,除了剧烈的疼痛之外,他没见她哭过,不,该说,高傲的她从不会在他面前示弱哭泣过,她总是高昂着下巴,美丽高傲的活着。
是他,把她弄哭了,让一向美丽高傲的她,放弃了她的高傲与自尊在他面前落了泪,他该得意的,莫名的觉得惆怅。
“为什么?连失忆都是假的……”她睁着泪水盈然的眼幽幽地瞅着他,想再次看清楚他眼底深处的真情假意。
“测试你的心,也测试黛安的心。”一举两得。“所以,你可以不必为了救我而答应洛雷夫任何条件了。”
这,才是他今天找上她的目的,要不是她自动送上家门口来,他也会去找她。
闻言,爱妮丝扬起眉,一愣,“他……告诉你的?”
“嗯。”舒赫不太自在的别开眼。
“他……早就知道你的失忆是假的?”
舒赫不语,只是淡笑着耸耸肩。
要不是洛雷夫亲自找上门来告诉他,爱妮丝为了要救他而答应陪洛雷夫一夜的事,这游戏,他根本不想那么快结束,他想亲眼看看像爱妮丝这样高傲独特的女人可以多么的爱他,而黛安对他又可以多么狠……
轻合上眼,舒赫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在乎再次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是个自己玩过的女人,他又何必在乎她的身体是不是还要给别的男人呢?是因为感动她为救他的心所以心生怜悯?还是因为自大的男性自尊作祟,不想让自己碰过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
啧,他碰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他何时这般斤斤计较来着?就因为她是处女?
是吧,处女。
所以让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夜他是怎么对待她的,而她又是怎么样的偷偷躲在浴室里咬住唇轻声哭泣……
她哭了好久好久,他也站在门外好久好久,耳听着她压抑的哭声,竟第一次觉得自己残忍。
他从不碰处女,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例外,也是他生命中唯一一个令他觉得心疼又抱歉的女人,他不会抱歉,也不懂得怎么抱歉,他只能用他的方式让她觉得好过一点,比方说:他左月复部受的那一刀。
她一靠近他,那股香气早已让他清醒,任何自杀性的攻击他都可以轻易闪过,何况是一把不甚锐利的餐刀及一个心有犹豫的女人。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洛雷夫是什么关系?”
舒赫的眸光一闪,诧异的扬眉,该为这个女人的聪明睿智鼓掌?还是为这个女人的敏感度惊奇呢?难怪俄国黑手党会要一个不能为他们杀人的女杀手,除了杀人,这个女人可以为他们做更多更高明的事。
“兄弟。”
“什么?”爱妮丝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她想也没想过答案会是这个…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爱妮丝摇摇头,再摇摇头,身子缓慢地不住往后退,“你们两个是兄弟,你竟然还拿他的生命来威胁我?老天……”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可以白痴到这种程度!被两个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她还三番两次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只为了救他们!
终是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事,爱妮丝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开,心如刀割、如火炼,她拼命拼命的往前跑,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她不在乎,滴在地上的血她也不在乎,她曾经用性命去在乎的两个男人都只是个笑话,她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在乎的呢?
没有了,她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想去在乎了,如果这样奔到尽头可以让她断息死去,就死去吧……
“爱妮丝!”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道突然将狂奔的她扯住,然后,她跌进一个宽大且心跳猛急的男人怀中。
舒赫有些心烦意乱的还是追上来了,紧紧地把粗喘着气又不断流着泪的她抱在怀里,她的伤口在流血,心也在流血,他再次闻到她骨子散发出来的香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不!不要!懊死的!不要再来一次了!
“她身上的香气越浓代表她离死亡越近,只要香气慢慢变淡了,她的命就可以捡回来……”
她的中国师父马里来过拉斯维加斯,用从小她浸润的花草药好不容易把她从鬼门关前唤了回来,她让自己的意识回到童年,回到中国,回到那充满花香、草香、药香与山野的美丽国度,那有她相爱甚深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师父、师兄和师妹……
舒赫守着她的灵魂,一会看她笑,一会看她皱眉,一会看她生气,一会看她叹息,仿佛,他跟着她的生命重走了一回过去,看到和现在不同的她,也看到和现在不同的自己……
那是个很奇妙的经验,曾经在乎的人,曾经在乎的事,曾经的过去,快乐的、悲伤的、愤怒的、幸福的……那些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想起的事,全都在那段日子回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