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如刀锋的眼,摄得两姐妹一阵胆寒。
九珍努力睁开虚弱沉重的眼皮,发现自个儿安躺的地方竟是一张床。她吃力的伸出双掌仔细一瞧,竟完好无损,再动了动脚,除了无力,并无不适。
她没死吗?
她还活着?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还是,她其实已死,又再次投身他人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着急地想找面镜子瞧瞧自个儿的脸孔,只是才一转身,便见到杜小钗就在她床旁,正喜极而泣的望着她。
“小钗,你怎么在这?!”
“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你出事了,当然由我负责照顾呀,这是你男人特别交代的!”杜小钗又哭又笑的解释。
“我男人?”九珍一脸迷惑,想要再问清楚,好友已然转头高喊。
“成将军,你家娘娘终于醒了,没事了,你快进来吧!”
“……成将军?”瞧见一个身上缠满纱巾的男人迅速走进来,竟是成可防,九珍更惊愕了。
杜小钗说:“九珍,你可要好好谢谢这位将军,是他救了你的命。”
“成将军……救了我?”
“是啊,成将军冒着生命危险躲在柴火中央,等火烧旺了窜上顶端去救你下来,身上还扛了具代替你死的死尸,让众人以为那具焦尸是你。”杜小钗解释原由。
瞧见成可防身上的大小伤口,全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的,又不禁想起火烧的那一刻,自个儿正为那男人伤透了心,万念俱灰的等死,可忽然有人自火海中窜出,并且发出凄厉哀号,火影重重中,她看不清这人是谁,又为何故意要发出唉呜,正要叫对方安静,让她死得清净些时,下瞬间,她便不知人事了。
原来那人就是成将军,故意要人发出那些哀嚎也是要让人以为她已被火烧死,只是——“成将军怎么会……会来救我?”
“当日要不是娘娘搭救,臣早已因为自个儿犯得大错而遭问斩了,臣这是在报恩。”他抿笑。
“原来如此……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九珍哽咽的道谢。她原本不想活了,怎知竟是死不了,这是老天怜她被男人背叛,还是舍不得让她毁了赵春水的身躯?
“娘娘不须说谢,除了报恩外,臣也是有皇命在身,非得就您出火坑不可。”
“皇命?”她听了拢眉。
“九珍,你还不了解吗?是皇上要他来救你的!”杜小钗提点。
是那个男人的意思?!“真是他要你来救我的?”他不是要杀她吗?为何……
“没错,皇上千交代万嘱咐,绝不许你受一丁点伤,但救下您后,您却昏迷了两天未醒,这可教臣急死了,皇上得知后,又不能亲来探您,也是心急如焚,幸亏您这会醒了,臣总算不辱皇命,有脸面对皇上了。”成可防喜道。
九珍却是思绪大乱。这一切怎么都让她觉得自个儿压根在状况外?那男人以不当她是权九珍了不是吗?为何还要人来救她?而且听成将军的口气,她显然误解了很多事。
“小钗,成将军,请你们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无比正色的问。
御书房内。
“皇上,你不是答应要出兵了,为何迟迟不见动作,是在耍人吗?!”怀刚专程来质问。
祈夜白冷眼瞥向她。“你真当这是儿戏?打仗怎能说打就打,整军、征粮难道不需要时间吗?”他反过来教训。
她被说得红了脸。“好,那您说,要多久能整军、征粮完毕?”她要问出个确切时间,不让他有心拖延。
他忽的冷然盯向她,不答反问:“朕很好奇一件事,是杀七哥的凶手让你恨些,还是杀了你爹娘的岭南王让你更愤慨?到底哪一个才是最让你急着想砍下脑袋的?”
怀刚心中一惊,强自镇定。“皇上想说什么?”
他再瞟她一眼。“朕近来查明了一件事,终于清楚七哥的死是怎么回事。”
“什么,您查清了?!是谁,谁杀了他?是德太妃对不对?她一直忌惮七王爷,人一定是她杀的!”她马上激动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斩钉截铁的认为,人是德太妃杀的?”他一点也不意外她会有如此激动的反应,脸上只是噙着生冷的笑。
“哼,她人都死了,说了也无所谓,因为七王爷不是德太妃的亲生子,所以德太妃根本不喜欢他,只是利用他皇子的身份,让她在宫中保有地位。
“可是七王爷得知她就是自个儿的杀母仇人后,虽未公开反对她,但也完全不受她指挥,这早让她起了除掉他的念头,尤其当她三年前逼他纳了一名小妾,生下一子后,杀意就更浓了,只因那幼子才是她最好的躁纵玩偶,若有朝一日真教她夺得政权,这孩子就能名正言顺地坐在皇位,而她便是掌权的皇太后!”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女人蛮横严厉的不许任何人为祈夜白生下子嗣的原因,因为他若有子嗣,又怎么轮到七王爷的孩子登基?
祈夜白越听表情越阴沉。“分析得很好,她若确实打这种主意,那杀了七哥,再将尸首留在珍宫,就更可一箭双雕,连珍妃也一并解决。”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一定是那残忍的女人杀害七王爷的!”
他双手负胸,不疾不徐的笑。“那么,若朕说杀害七哥的不是德太妃呢?”
她一惊。“不是她?”
“另有其人。”
怀刚眼睛骤然睁大。“除了德太妃,还会有别人?!”她神情极为惊讶。
“瞧来,你误杀德太妃了,她死得还真是冤枉啊!”祈夜白啧啧摇首。
“您……您怎知是我杀了她?!”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定将事情都查个水落石出了,她心惊不已。
“你爱着七哥,心爱之人被杀,你当然要为他报仇,只是你找错对象,杀错认了。”
她狠狠怞气。“您怎……怎……”
“怎知你的心思是吗?”祈夜白笑着替她问出,“七哥死在珍宫,你是第一个赶到的人,神情更像是死了丈夫般的痛不欲生,你以为朕见了不会有疑心?待查清后,才发现原来你们在去到季府前,是暂住在七哥那里的,你便是在那时候爱上七哥,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七哥眼里只有九珍,根本见不到你。”
怀刚的脸色瞬间泛白。
“所以是你杀了德太妃嫁祸给珍妃的,你的手段不比德太妃差,甚至还更胜过她,就连她遗下的势力,你也能很快接收,德太妃计较一世,定没想到,到头来会死在自个儿养的猫爪下。”他讽笑。
她恨恨地咬了唇。“对,我承认,就是我杀了那该死的女人!这些年来,她根本不当咱们姐妹是人,将咱们当成妓女,四处馈赠给她需要笼络的人,如此糟蹋咱们后,最后才将咱们送给您,意图屈辱您,让您立一个残花败柳当皇后,成为当世笑柄。”
祈夜白眸色加深,漆黑不见底,一掌撃上御案,发出轰然巨响。
怀刚见状,畏惧的深吸一口气后,仍是急着再追问;“如今我已坦白,也请皇上告诉我,杀七王爷的是谁?到底是谁?!”
他抬眉望向她。“你还是想报仇?”
“废话!这人杀了我心中的唯一,我怎能放过?!”
祈夜白森然一笑。“好,既然你这么想报仇,那朕就告诉你,成全你对七哥的这份心……”
第10章(1)
大雨滂沱,阵容浩大的雄兵在城门外一字排开,前头战马凌厉,后排军将威武,预备南征岭南。
只是祈夜白身穿庄严华丽的黑底金线云龙袍,端敛着面容,舍去雨遮的站在大军前,任雨水不断泼打身子,却迟迟没有下达任何出征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