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的话中意,她讶然。“你之前说是故意装得昏庸无道,莫非也与后宫有关?”
“没错,你已知季怀刚姐妹是德太妃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两姐妹是岭南人,两年前被德太妃带到季新丰面前,强迫他收养,承诺之后让他的仕途平步青云,所以这人才能以平庸之才坐上尚书的位置。”先前他便已对她澄清过自己受弥香所惑一事,她也说她已知那是个误会,但详细情况她并不清楚。
九珍听了这话,果真大为吃惊。
“德太妃、怀刚、怀柔三人早就计划好要掌控我,所以一步步设计这一切,先挑起皇嫂的妒恨,再摧毁我与大哥的势力,将权家歼灭,最后逼死大哥,让皇嫂成为罪人。德太妃做了这么多事,自认还能继续隐身幕后,但皇嫂最终省悟死前将德太妃的所作所为让我得知,因此我虽恨皇嫂杀了你,可终究没夺她的后号,还是让她与大哥一起厚葬。”他正色说着这些事。
“果然是德太妃在兴风作浪!”九珍愤怒起来。这女人的阴毒,是过去自个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德太妃才是真正害死你的凶手,我定要为你以及权家老小报仇,但她借着父皇遗诏,已成功掌握我的后宫,在朝堂上也建立不少势力,我故意装得失意无道,让她对我的戒心降低,当她以为我不再有能力压制她时,就是她的死期了!”
“那祈夜行是否也……”他是德太妃的儿子,难道真不知母妃的恶行?
“对于权家的事,七哥确实不知情,德太妃是个谨慎的人,连七哥都防。”他意味深长的说。
九珍马上会意。相信德太妃知道祈夜行对她的心思,怕他为顾全她而坏事,因此没将设计灭杀权家的事告知,但是,以祈夜行的智慧,又怎可能完全没有怀疑?
恐怕,他也只是装傻罢了!
她咬了咬唇。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个儿始终对祈夜行交不上心,因为他是个冷酷的人,纵使不曾使用过阴谋伎俩待人,但也对任何人都不放在心上,只在乎自己在乎的,对她,也许是特别,但她之外,别人的生死他都可以冷眼旁观,这与九哥的热情厚道相比,实在差太多,让她连当他是朋友都很难。
“九哥,之后你还要装昏庸多久?”
祈夜白冷笑。“原来要装一阵子的,但我说过,你回来了,我若再昏庸下去便保护不了你,所以,我该振作了。”
第15章(1)
早春时节,杏花初放,上元节过后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这也该是最后一场春雪了吧。
九珍站在御书房外,身上披着保暖狐裘,颈上围着一圈狐毛,张着双臂,脚上踏着湿雪,愉快的迎接春雪的到临。
羽绒似的雪花飘落在她脸上,她欢喜的旋身,享受雪花片片洒落身上的滋味,玩得不亦乐乎。一旁的春彩手上则捧着一个暖炉候着,随时等她玩够了让她暖手。
一个早上进进出出御书房的人不少,王公大臣川流不息,每个来到御书房前的人,都会特别顿足侧目瞧她一眼,疑惑这是哪个大胆妃子,敢在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前嬉戏,而后又纷纷省悟,除了皇帝近日来极度宠幸的珍妃还有谁?
因此众人无不多瞧她两眼,可观察的结果,都对她的容貌大失所望,只因她根本不是想象中的绝色,充其量只是中上之姿而已。
尽避大伙百思不得其解,御书房内的男人却毫无为众人解惑之意,嘴角始终如杏花初放般含笑。
如果可以,他也想加入她的行列,与她玩一场雪战,这么美的雪景,放这丫头一个人独乐,实在可惜了点……
不知不觉,他脚步往外移。
“皇上,税务司的廖大人奉命觐见了。”周彦赶忙挡住他的去路。
瞧见外头玩雪的人后,他马上晓得主子的意图,但公事尚未了,主子还走不得啊!
孝仪皇后回来的事,只有几个人知晓,皇上因为需要他帮忙掩护,所以才将事情告诉他,但他乍知这件事时,简直惊得阖不拢嘴,不敢相信竟有这等事,后来连春彩也要他相信,他这才确定真有奇迹。
不过,其实也无须春彩指证,光瞧主子看珍妃的目光,他就能百分百肯定了。
这深情温柔的眼神,主子只会用在一个人身上,而那人“死去”后,这眼神就再没展露过,但珍妃出现后,主子一扫阴霾,柔情到溺死人的目光又再度复出,光是这点,就足以证明珍妃就是从前的孝仪皇后。
孝仪皇后回来,马上就让主子恢复从前的活力,这自然是好事,只是在失而复得后,主子便对珍妃更加小心守护,总希望时刻能见到她,就连奏章已堆到齐眉的高度,觐见的人一个接一个,他的一颗心也都系在珍妃身上,但事情未忙完,若他撇下不管,只会让珍妃的妖女之名更盛,所以他也只能冒死拦人,请主子以大局为重。
瞪着自个儿的大内总管,晓得他在传递“大局为重”的意思,祈夜白仍是不愉快的拉下脸。
“要廖福滚进来!”即使板着脸,他还是坐回位子上了。
廖福一进来,见到他的长脸,马上心惊的屈腿。“臣廖福叩见皇——”
“别废话了,朕要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他双腿才跪地,祈夜白劈头就不耐烦的问。
他赶紧趴伏在地上,方才出去的人不是说皇上的心情不错,怎么轮他进来就变天了?
“启禀皇上,臣已着手恢复旧税制,并且将近一年来重税所得的税银在各县盖学堂、医馆,一切都已遵照皇上的意思进行。”他战战兢兢的回报,同时不解皇上怎么会突然变成好皇帝了?不仅减税,居然还将无道课来的税收还给百姓,这让百姓得知后,可是欢欣鼓舞,大呼谢恩。
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说变就变?
“嗯,那就尽心去做,盖学堂与医馆的钱,给朕看好,谁要敢污去一个子儿,朕唯你是问!”祈夜白敲了下桌子。
廖福惶恐的立即叩地。“臣会看好这批税银的,每一分绝对都花在百姓身上,这点请皇上放心。”
“要朕放心很难,你们这些人总是欺上瞒下——”他话到一半,周彦突然赶到他身旁,附耳讲了几句,他双目倏然往窗外望,瞧见一个男人正在雪地里与九珍交谈,他神色一变。“廖福,你跪安吧,要外头的七王爷即刻进来!”他马上改口。
忽然被赶,廖福也不敢作声,只得慌张退出去,不久便换祈夜行进到御书房。
两个男人一见面,室内立刻生出剑拔弩张的气氛,随后九珍也紧张的跟着进来了。
两人视线同时向她射去,气氛更加紧绷,祈夜白脸上更是立刻出现一层乌云。
周彦见情势不对,机警的示意留在御书房内伺候的宫人全数出去,免得听见主子不想让人听见的事。
“朕不记得有召见七哥,七哥怎么进宫来了?”祈夜白寒着面容问。
祈夜行眼里也出现了愤恨的光芒。“你知道她是谁了?”开门见山的问。
“知道。”他也直截了当的回。
“如何得知的,是她告诉你的吗?”
“不,是朕认出她的。”
“她已不是九珍!”如何能够光凭外貌就认出?!
“不管她是谁,只要灵魂属于九珍,朕就能认出。”
闻言,祈夜行拳头握得格格作响,只觉得这话异常刺耳。
“七哥走这一趟,莫非就是来确认这件事?”
“没错。我听说你封了一位珍妃,这女子出自南陵李泰山府邸,所以特地过来瞧!”说这话时,他瞪向九珍,埋怨她私逃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