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中箭的肩头,回头凝望了丰钰一眼,可是他的眼神却犹如万年寒冰,不带一丝情感,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一股痛彻心肺的剧痛穿透她全身。
良人转眼成了薄幸郎君,这一箭射穿的不是她的肩,而是她的心!
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两人跃下墙头,此时墙外申璟接应的人马已至,他俩最终还是摆月兑了追兵,顺利离宫。
第17章(1)
申璟直接将高月带回靖王府,他身中数箭,回到府中时已陷入昏迷,靖王府上下急着抢救他们的主子,几乎忘了还有一个高月存在。
她一身狼狈,肩上的箭还插着未拔除,但她浑然不觉得疼痛,人有着大惊过后的空乏虚月兑。
斑月恍惚的独坐在靖王府一角,拼命回忆着方才经历的一切,想着,丰钰真有要人放箭吗?
真有下令不留活口吗?
那冷酷绝情的面容是他吗?
那明明就站在眼前,却无情又疏离的男子,是……他吗?
心骤地抽痛起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难道,他真以为是她毒杀太后的,在气愤之际才要杀她?他真不信她,连一句辩解的机会也不给她,他这是要她非死不可吗?
轻轻合上眼,泪落得更凶。
脑中蓦然想起爹对她说过的话——
你的枕边人心思缜密,绝非常人,这样的人,爹怕他对感情也是利用为多……
就连那申璟也曾警告她——
你太天真了,那丰钰绝不是你想的良人,身为帝王,在紧要关头第一个要舍弃的就是男女情爱,他若不想让天下人马他是不孝昏君,就只得要你的命!
一股无比清冷空虚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伴君如伴虎,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她……错看他了吗?
斑月惨然落泪,泪眼模糊间,感觉面前有人接近,看清来人后,她脸上绽出一抹笑。“你主子要杀我,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呵呵,莫非是得到追杀令,得带我的人头回去覆命?”她凄怆的笑着。
简容神情严肃的走近她,望着她还淌着血的箭伤,“望贵妃娘娘跟臣走吧!”
他道。
“不立即杀我吗?还是,这里是申璟的地盘,不好下手,要换地方?”她轻笑的问。
简容不言,只是神色凝重的看着她。
她摇着头。“要杀便杀吧,我不会挣扎的,趁着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申璟身上,这人头你就悄悄取去覆命吧,但要我走,我一步也走不动了!”丰钰要她的命,她给就是了。
斑月的神情是一整个万念俱灰,百般无力。
她不肯定,简容叹道:“望贵妃娘娘恕罪,臣得罪了!”他点住她伤处穴道止血,随后拦腰将她抱起,然后迅速从靖王府消失。
一刻钟后,在一处民宅里,高月屏住呼吸,精神全集中在那双深邃担忧的眸子里。
她不懂为何这时他会出现在她面前,两行泪顺着面颊流下,她略一摆头,泪水便滴落在她满是血污的衣裳上。
这样与他相望良久后,她心火大炽的冲向那人,用肩头没伤的那只手没命的给了他一拳。
“好你个天朝皇帝,敢这样待我!”她怒火攻心。
简容与打石见她动粗,两人也不敢妄动,索性别过头不敢见皇上遭家暴,威严扫地的模样。
丰钰绷紧着下颚,任她槌打,直到见她肩上的伤处又渗出血来,他这才伸臂拥紧她的身子,不再让她伤害自己。
“等会儿再打吧,先让人替你疗伤,之后我随你处置。”他语气恳求,好似非常焦心。
“哼,你都要杀我了,还疗什么伤!”她气得全身发抖,连日来的激愤与怨怼在见到他后瞬间爆发,愤而挣开被他抱住的身子,冲动恼火的拔出自己身上的箭。
“不可!”他几近嘶吼的声音才喊出,她身上的血己喷了他一脸,他登时背脊一凛,僵住了,
“贵妃娘娘!”打石赶紧上前抱住她的腿哭道:“皇上听闻简容禀报,说您身中一箭到靖王府竟无人理会,这才冒险出宫为您带来太医以及伤药,可您这样气愤的伤了自个儿,这教皇上他……他怎舍得!”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
“那人是太医?”她方才没注意,这会儿见着远处还站了一个受到惊吓,惊恐的缩在门边的人。
打石急忙点头。“那是皇上专程带出宫的人。”就盼她能先息怒,肯让太医治伤,让主子安心。
“箭是你放的,又何必医呢?”她冷冷的转向丰钰。
他灰白着脸,只是盯着她血流不止的伤处,却一句话也没解释。
一旁的打石急了,“这箭头是钝的,您瞧,钝的,就是怕会误伤您,所以才用钝的!”他连忙捧上她才拔下的那支箭。
她瞧了一眼箭头,确实是钝的。“这是怎么回事?”她稍稍冷静下来了。
丰钰双眸还是直耵,着她的伤瞧,眼底的惊慌清晰可见。“你若肯先让太医裹好伤,我会对你解释清楚一切的。”他颤着声,极尽哀求的说。
斑月怔怔地凝视他,心思纷乱不己。她看得出来,面前的他紧张不是假的,无措不是装的,看她的眼神爱逾性命……
她心软了,身子一晃,在倒下前他伸长双臂接住了她,终于将她揽进怀里后,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回头扫了那太医一眼。
太医五十余岁了,侍奉过两任天子,没见过天子被打还软言求人,只差没跪下的场景,吓得他动弹不得,不知所措,那简容见状,只得由门边将他拎上前。
他这才用颤抖的手为高月裹伤,将她的伤口清理干净后,心情总算镇静许多,想起人道当今天子宠爱贵妃,宠得比寻常夫妻还要亲昵,不过之前因为没见过,所以不怎么相信,但刚刚见到贵妃居然敢对皇上动手,这下……他信了,坚信了!
他娘子不高兴时也会对他拳打脚踢的,这对天家夫妻,还真跟得上时代……
“呃……这个……虽然箭头是钝的,箭伤不深,但贵妃方才拔剑时伤了血脉,失血过多,她身子正值非常……这段时间宜多静养、补血,也得勤换伤药,免得伤口发炎。”他轻咳了几声交代。
外传贵妃毒杀太后,皇上要杀她,贵妃情急之下与情人月兑逃……可这会儿瞧这模样,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他是临时被抓来为贵妃治伤的,这宫中阴谋不少,他会不会倒霉地卷入其中,之后就消失在人间了?
思及此,他蓦地心惊胆跳起来。
丰钰听着太医的话,面色更显凝重。“简容,带太医回去吧。”他吩咐道。
简容得令要领太医离去,太医登时吓得六神无主,趴跪在地上猛磕起响头。
“皇上饶命啦!”他低喊出声。
这教原本软伏在床上的高月倏地坐起身,视线与丰钰交会的瞬间,她见到了他眼底的一抹阴影,不禁轻颤了一下。
丰钰却是徐徐展笑。“这是怎么回事?”他温和的问太医。
太医蓦地哑然了,说不出话来,只知见到了不该见的人,但又不能明说,只能闭着嘴继续猛磕头。
“朕只是请你医治一名妇人,何需饶命之说,太医多虑了。”丰钰嗓音平静地说。
太医闻言不由得喜上眉梢,这才放心的随着简容离开。
太医走后,高月低着头,声音仿佛有些飘忽的问:“你会杀他,对不?”方才他眼里的那一抹幽黯已说明了一切,在东宫打滚几年,又进到他的后宫,发生这许多事后,她再不清楚宫廷黑暗的滋味,她就真的白活了,也枉他多年的教。
他凝视她的眼神,深邃中有着悲怜。“我不能让出宫见你的事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