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徒儿就不会是有情、有心的付出者?”
“当你的心与情不再互相欺骗的时候,你就会是。”
面对扬起疑惑又感到好奇的双眉,明宗剑师长声一叹道:“无心于情的你,心起情动时,是连自己都欺骗的。”
第一章
放一分豪情,驰骋天地,难见穹苍悠悠。
舍一分柔情,游戏人间,尽见尘世沧沧。
红尘浪、岁月流;月无语、话难休。
迢迢江湖,伴一身豪情何在?
烟雨江山,倾一身柔情付谁?
莫道悲欢离合人间白头。
何不天地遨游,醉饮红尘千杯酒。
“少初,在那喝酒很有趣吗?”
一名美艳绝伦得少女坐在小亭内,捧着双颊,看着前方湖上一株横生至湖面上的枝干,周围绿叶茂发的像个小平台,一身素雅衣裳的少年抱着琵琶悠叠双脚的倒卧其上,随着午后清风,弹着琵琶朗吟自娱。
“喝酒求畅快。”清雅的俊俏面容难得泛着少见的酡红,从一旁拿起卡在枝桠间的酒壶,张唇仰首就饮。“小湖、美酒、乐声、欢乐,无一不令我畅快。”
拭过唇边酒渍,她交叠双脚的身躯摇晃枝干,好像悠然已极,却瞧得亭内的少女蹙起双眉。
一派洒然不羁的少年实则是个女孩,向来以少年姿态为所欲为惯了的她,早已不将性别之分的礼教放入心中,一迳她的率性逍遥。
“你不会是醉了吧!”饶是她酒量再好,今天她也喝够多了,还真当自己千杯不醉呀!
“我要是醉了,早跌入湖中了。”
“喔。”颜珊珊捧着双颊,眨了眨灵亮的美目,没说出的是:你要没醉也不会往那坐呀!
“潼兄可别忘了承诺,任我喝尽潼家庄美酒。”
“你要真有海量,我也不会小气。”坐在颜珊珊对面的潼家二少爷潼守笑着道。
仪表斯文俊秀,言行稳敛的潼守向来酒饮三分醉,此刻看着悬在树干晃湖心的人,深怕这家伙一醉,真会睡倒树上。
“唉!我可没打算专门到边境接一个醉鬼。”颜珊珊苦恼明早若无法上路,该怎么解决。“潼哥,潼家庄附近的汾摩河最后会接往拢江吧?”
“汾摩河最后确实汇往拢江。”帝都近郊最大的江河──拢江。
“少初,你若敢醉倒,我就将你丢到汾摩河,让你自己漂回帝都,本姑娘不带醉鬼同行。”她朝湖心大喊。
“醉倒!”树干上的人拨动琵琶弦音,悠声而笑。“世上能让我醉倒的不是酒,而是乐趣,快乐向来令人陶醉。”
“那敢问你现在很快乐吗?”
苏少初忽仰声而笑,一道风拂的掠影,延伸湖心的枝干低撩湖面,倾漾无限涟漪,翩然的白衣身影已再踏入亭内。
“迢迢江湖,伴一身豪情何在?烟雨江山,倾一身柔情付谁?何不天地遨游,醉饮红尘千杯酒。”
清俊的面容随着雅逸的身影来到颜珊珊眼前,摇着酒瓶朝她扬眉,“我还喝不到千杯,离快乐还差了点,离陶醉就更远了。”
“你这人做什么都要尽兴,既然离快乐还差了点,你想往哪找这份陶醉?”
“只要珊珊答应对我不离不弃,足堪让我醉卧今朝,否则一路上少了美丽又可爱的你相伴,会让我寂寞死的。”
“你这话是真要醉倒方休了?”
逐开的笑颜灿亮了那双睿慧中又兴起几分淘气的双瞳,撩起颜珊珊肩上的发,朝她一眨眼后笑道:“答案等到再见到我不就明白了。”
“再见到你……你去哪?”才皱眉的颜珊珊就见苏少初步出亭中。
“找些能令我尽兴醉倒的乐趣。”
逸雅的身形一掠,纵身飞跃过湖面,来到刚进入院落的婢女眼前。
“苏公子!”
领头的婢女惊呼的看着眨眼再离去的身形,已带走托盘上的佳酿好酒。
“潼家庄有客人?”
斑声的喧哗令经过“棱壁湖院”外的一行人侧耳,为首一名仪姿艳贵逼人的男子问道。
“禀三……公子,只是小犬的一些江湖朋友,近日从关外而回,特来潼家庄聚聚。”随行在后的潼家庄老庄主,对这位三公子显然相当慎重,恭敬抱拳回应。
“江湖……朋友。”听着墙内传出的声嚷,还有远远便听到清朗高吟的宏音,男子颇有兴致。“吟词的那位江湖朋友音色听来尚属年少,豪情倒是满怀,令本公子有兴趣见见这墙后的江湖朋友。”
“蒙三公子不弃,就怕江湖人的随兴冒犯了三公子。”
“本公子纵然不立足江湖,对江湖人倒也还知几分,老庄主毋需忧心。”
艳贵的男子扬唇淡扯,缓敛的神态与掠过肩上发缎的言行,有贵族的优雅与悠傲,笑笑道:“今日只为朝廷想在边关增设一个新官府,专对外族进出的管理,特来请教潼老庄主的看法,本公子以公事为要,倒也不想徒增琐事。”
“老朽明白。”潼老庄主连连抱拳笑着,知道这位三公子直接表达,他无心多涉不必要的事。“请三公子往这走,‘天曲阁’是处僻静地,可不受干扰。”
热切带着这票京城娇客离开“棱壁湖院”往内院走,才真让潼老庄主内心松口气,可能的话,他可不想让这位皇城来的“尊贵三公子”见到这墙后的人,否则这位公子谣传在外的风评与素来的品行:猎美如食,无论男女,只要被他看上,就绝对是他染指的玩物。
苏少初的一切绝对符合他的喜好,再怎么说,他可不想对不起数十年老友的生死至交,苏家老宗主呀!
临近南源与中原交界的“潼家庄”是座占地辽广的大庄园,也是当地知名的古老望族,老庄主人脉广达,为人圆融重义,无论中原武林和外域,皆对“潼家庄”有着几分敬重,因为无论中原或外族,甚至恶人黑道命危找上“潼家庄”求助,只要是人性道义,潼老庄主皆愿救人危急,因此甚受各方敬重。
也因在边关不但是望族,长久以来,更有周旋各族纠纷的能力与威望,因此每当朝廷或武林人士想在边关进行些什么,皆会透过“潼家庄”了解或者探路。
“看来少初酒兴乐趣不减,我还以为决定定居中原,离开从小成长的南源和孪生弟弟身边,会让她心情受影响呢!”
亭内的潼守为颜珊珊斟酒,对至友的性格,他常有捉模不到的笑叹。
“少初生来多情不多愁,骨子里没那种纤细,会让她在意的只有乐趣被打扰,还有自在的生活受限,善感不在她放纵的生涯中。”对这位可算是从小到大的知己玩伴,颜珊珊可了解了。
“总是个女儿家,多少该有些女儿家的纤细才是。”
“别用常理来看待少初的言行,尤其女孩家的心思就更不属于她会想的。”
“少初也该到论及婚嫁了,就算她不想,难道苏家没有任何打算?”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女儿身和她有什么关联了。
潼守看着湖面上已空无一人的枝干,想起方才那仰枕着单臂,一手抱着琵琶悠闭双目的身影,洒然仿佛真的打算枕卧湖心上入眠,连续几壶的空酒瓶说明了身影的主人一派无所顾忌。
“在她所交的江湖朋友中,知道她真实身分与性别的男子,可只有潼哥你会一再顾及她是女儿家。”
其中,傅遥风完全当少初是兄弟般,毫无性别顾忌的障碍。
“也许她从小我就抱着哄过,很难不将此事挂心。”
苏少初、苏雪初两姊弟年幼被家族决定送往关外长居,以避中原纷扰时,就曾先在“潼家庄”住上几个月,当时体弱多病的苏少初因为身分禁忌,让周遭人最为关切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