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堂堂的春之圣使,现在被一个毛头小子下尽马威,还得忍气吞声的伺候,兰飞发挥有史以来最大的耐性与修养,不停地告诉自己——以大局为重、别跟不成熟的小弟计较。这两句话已成了她每天要见月帝前,先深呼吸吐完气后,再挤出微笑的口头禅。
“嗯。”这时的月帝轻啜一口茶后,皱起那道美丽的眉。“朕要的是日月交替的光华所照到的水泉来煮茶。”
“日月光华照到的水泉!”
“不会说你不知道吧?”好整以暇的神情带著嘲意。
“臣……臣疏忽了,臣会命人取来日月光华所照到的水泉。”根本都没说过,现在才来摆谱,虽然如此,兰飞还是恭敬回应。
“朕一直认为亲力亲为,才是一个臣子忠心的表现,也是一个随身侍从的责任。”有意无意的强调,同时也提醒她的身分,是侍从。
“这……臣每日破晓就得负责皇宫侍卫队的训练,下午还得服侍在月帝陛边,晚上帮忙伊尔贝大人查探整个银月古都的结界,众人入睡后,臣还得把一天的训练与巡视写成报告,好在第二天清晨能赶上月帝开会时所用,因此,每晚臣几乎是一沾枕即睡,还望月帝陛下见谅。”她极力把不爽的情绪化为看似恭敬的微笑,一一数著她每天满档的工作,连休息都不够,哪来的精力去守日月交替时的水泉。
“你是不愿意了?”轻睨的眸光扫过她。
“臣不敢,臣是担心万一没准时起身,延误到了月帝的喜好,就是罪过了。”
月帝淡笑,优雅地支著侧颜,美丽的唇开口了。晚上要小心睡眠的敌人来找你。
睡眠的敌人!是什么?兰飞问号由左耳排到右耳,想半天没个底,直到晚上她才明白,睡眠的敌人——失眠!
不但失眠,还一心只想往月桂山上跑,明知是中了“言灵”的力量,她犹拚死抵抗这种想法,不愿事事如那个阴险帝王的愿。就这样每天日操夜劳,体力精神快挂了之后,第四天她终於黑著两个已不能再黑的眼眶,奉上由日月光华照到的水泉所煮出来的茶。
看著美丽的瓷杯中所晃漾的茶汤,再搭著眼前春之圣使那身狼狈的憔悴,月帝很满意的喝下这杯特别香醇的午茶。
从此,兰飞对这个月帝是恨得切齿入骨了!
由廉贞告诉她的消息,得知皇室和神殿间的不和,早在老月帝要退位将整个大权移交给长子时,摩擦的祸根就已种下!
老祭司和这位年轻就已掌权的皇子,常有处事与看法不同的歧见,高傲的皇子更对这位处处干涉的老者相当不满,神殿与皇室也因而产生严重对立,最后,老月帝决定提早退位时,老祭司乾脆也宣布闭门潜修,连月帝的登位大典都没出现,仿佛表明他并不支持这新一任的月帝,这么明显的反对,神殿和皇室间的情况当然更剑拔弩张。
“神殿的神职人员,几乎都是由我们光城圣院教育出来的,再加上月帝向来就反对女子担任重职,你当然就成了月帝最好的目标喽。”廉贞无奈地道。
“难怪他看神殿的人都喜欢冷笑,我还以为他天生阴险咧!”原来有这层缘由。“可是我看月帝对你就挺尊重的。”这个少年月帝对廉贞说话很客气,唯独对她是冷嘲热讽。
“如果你拥有能把堆积如山的文件在一天内整理好的话,月帝对你的态度也会相当不一样。”廉贞骄傲道。
啧,指挥若定又擅於处理文书,向来是廉贞的自负。
“如果不是月帝看重我这一方面的能力,你进城的第一天就惹事,还真是谁说话都没用。”
“反正我倒楣,好事不会找我,坏事净挑我!”可恶的大司圣和莎婷还把她往虎口推。
每天早上训练侍卫队,兰飞当它活动筋骨,尤其她是“光城圣院”来的星宫神将(为了与一群侍卫队相处,月帝要她继续维持假扮的身分),她备受礼遇与尊敬。
而下午就是她精神折磨的开始,这个少年帝王摆明找她碴,小至一杯茶、大至她的文件报告,极尽挑剔之能事,甚至不说话,抬个眼,冷哼一声,就能用他那股天生的威严气势,压人於无形,深恐对方又要开口问候什么话,让向来不知道什么是胃痛的兰飞,开始知道胃痛的感觉。
晚上则是她快乐的时刻,虽说是帮忙查探整个银月古都的结界,但也是她最自由的时候。经常完成巡逻任务,她就溜出银月古都,唤出座下圣兽,四处遨游,至於第二天的文件与报告,都交由能干的廉贞去负责,她只需要看过记住再修上几句自己会说的话便行,否则,每天光面对月帝那种出其不意的言行,兰飞不抓狂都难!
入夜,星河辉灿的群列於空,侍卫队在夜空上巡逻,底下,两座宏伟的建筑遥望而立,巍伟华丽的皇宫与庄严清穆的神殿,在亮如白昼的灯火映照下,辉煌的各踞一方。
“兰飞大人。”完成任务正要回宫的兰飞,却被少相伊尔贝唤住。“月帝陛下请大人往神殿一行。”
在皇室和臣子中,除了月帝和公主知道她的真实身分外,便是这位跟随月帝身侧,尚在学习扶助帝王治理国家的少相,未来将接任首相之职的伊尔贝。
“神殿!”好不容易今天提早完成工作,正想回寝宫大睡特睡,看来是没望了。“知道是什么事吗?”
“还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大神官的意思。”
席斯的意思。“嗯……看来真有要事吧!”兰飞思忖,应该不会又是那个小心眼的月帝耍什么花招。
“非常抱歉,兰飞大人,你已经累了一天,可是月帝亲下的命令得遵从。”伊尔贝歉笑,他也知道近来月帝对眼前的春之圣使诸多刁难。
“没关系。”兰飞一副认了的摊手。“月帝对我没好感,不会让我好过日子我心中有数,反正咬紧牙根就过了,赶快完成我的任务才重要。”现在除了逼出魔人和找到冬的消息外,皇宫侍卫队训练的大有进步,她再受苦也没多久了。
没好感!“兰飞大人,你误会了,陛下应该不是对你……”
“放心!”她潇洒的拍拍伊尔贝的肩,勾起两边的唇角,绽出宽大的微笑。“我再怎么被整,都不会把气出到侍卫队身上。本圣使是个有肚量的人,哪怕月帝瞧不起女人、贬低我的能力、打压我的身分,事情做得要死是理所当然,做不好就怪罪到我那该死的性别,一旦有事,乖乖默认罪过,就算不是,如果敢辩驳,我会被叮到一无是处,举凡这些林林总总,我没有一件放到心上,你完全不用担心,本圣使的心胸和十九岁的小弟可不一样,哈哈。”
“那、那就好,感激兰飞大人为银月古都付出的一切,伊尔贝代……代月帝谢过。”眼前的人虽然笑著,却是讲得几乎磨牙切齿、面色铁青,伊尔贝只能强笑回应。
“不用客气!”甩过一头长发,兰飞昂步离去。
看著那修长的背影,伊尔贝不晓得该怎么告诉她,月帝对待讨厌的人,别说看都不看一眼,哪怕对方跪在眼前,他也如视无物,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没存在过,根本不可能故意盯著对方的一举一动,还主动找碴。
“唉,只是月帝对春之圣使……也真是反应过度,这两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伊尔贝看得出月帝和春之圣使之间铁定有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