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他冷然道。
“所以你让王宪发疯、杀了艾威斯,对他们的后代也不放过!”
“父债子偿。”何错之有。“当年他们干下这件泯灭人性的血案时,又何曾放过无辜的小孩。”
“所以你娶了乔万崇的女儿?”
迸圣渊片刻的沉默,问道:“姊姊说了什么?”
理查扶着枴杖走到一撮花圃前。“她只告诉我你娶了乔万崇的女儿,其他的事要我自己来确定。”
“现在呢,爷爷想阻止我?”
“孩子,或许我真是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结婚也能用来复仇,这日子可要过一輩子,痛苦的究竟是谁?”
他扯唇,浮起的笑容有些阴狠。“令棋者和棋子,痛苦的永远不会是那令棋者。”
“令棋者!”理查指着那多变的上天。“这个世界沒有真正的令棋者,只要活在这片天空下,个个都是上面的棋子。”他停了一下,打趣问。“若真为复仇,为何不娶王宪的女儿,艾威斯沒妻小,王宪却有。”
“王宪一疯整个家都散了,子女不学无术,过的生活不比街边乞丐好多少。”何劳他再费心神。
“乔氏企业也掌控在你手中,你若撒手不理,乔家又何尝不是树倒猢孙散,为何最后还以这种方法来复仇。”
“乔万崇是当年的主谋,也是当年开枪打死薇儿阿姨的人!”头号仇人竟然空难而亡,他可无法接受。
“所以对他的女儿多点照顾。”理查的声中玩味更浓。
迸圣渊回身迎视那双睿智的目光。“爷爷真是为着阻止我而来!”
“不。”理查微笑地摇头。“我是为薇儿而来。”
“薇儿阿姨!”
“你该知道你薇儿阿姨是个怎么样的女子。”理查抬头,看向阳光稍微露脸的天空。“她善良、幽雅,心地慈悲,从小她就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当年的血案,她如果幸存下来,我相信她绝不会以复仇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更不可能祸及无辜。”
迸圣渊不语。纯美、温婉的爱丽薇儿,确实如此,总是善良得令人疼惜,否则也不会让这么多人因她的逝去而痛苦。
“在我这老父的心中,薇儿是上天带给我的天使,圣洁而美丽,纵然短短的一生……”他的语调抹上忧戚与无奈。“也够了,世间的丑恶,又何必让我女儿蒙羞。”
无言在彼此短短的距离中拉出沉默的鸿沟,露脸的阳光此刻又为灰濛所覆,天气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沉沉。
“爷爷希望我怎么做?”古圣渊缓缓道。
“放手吧,孩子,如果你真心爱那个女孩,爷爷会祝福你;如果不是,別再继续下去了。”理查拄着枴杖,往门口走去。
“爷爷,”始终沒有回头的古圣渊道。“如果最后证实可柔的死讯,爷爷依然心意不改?”
可柔!无辜又可怜的孙女,如果真的不在人世……
“我的日子也不多了,上帝如果连可柔都带走,或许打算让我们在天国相见,我不得不这么想,生命的巨变一定有其原因,尽往悲处想,得到的就是自悲和自怜,孩子,希望你不是一个可怜的人。”沧桑的声中有着对晚輩的疼惜。
迸圣渊闭上眼,幽幽地回道:“我一定会找出可柔的消息。”
“我从沒怀疑过你的能力,孩子。”
“凯尔……”
“既是借调给你,这段时间他所做的一切是对你负责。”
“谢谢,爷爷。”
灰濛濛的天气,像盘踞于心的暗影,寒冽的风夹着入冬的萧瑟,古圣渊昂藏的身形久久未动,只是看着远方虛空的边际,点燃一根烟,沉默地吐着白雾。
教堂门口的理查,在司机和秘书的扶持下坐上了车。
“如何?”车內,身旁的男子问道。
理查摇着头。“这孩子从小意志力惊人,也反应在个性上,决定的事就像上了最先进的锁,沒有密码是解不开的。”
“连他最尊敬的理查爷爷也不行。”
“我只能让他手下留情,改变不了他的初衷。”
闻言,男子自责。“从台湾把皖皖带到圣渊身边,是个错误吧!”
再次露脸的阳光透过车窗,映着罗睦天那忧心凝锁的眉。
而教堂內的古圣渊,凝思的神情被突来的电话声打断。
“姊姊?!”听到古烈华的声,在烟雾中的灰眸一凜。
“理查爷爷虽然不能让你放弃乔皖,也该让你警惕吧!”
迸圣渊敛眸沉笑。“姊姊,我劝你快离开现在的地方,据我得到的消息,李虎啸大概再半小时就会到你那里了。”
“李虎啸?!”电话那头是明显的愕骇。
“我只告诉他你在法国的里昂。”
“你出卖自己的姊姊!”古烈华暴吼!
“彼此,总得有件事绊住姊姊,省得坏我好事。”干脆明了的直言。
“古、圣、渊——”
“提醒姊姊,再浪费时间骂人,很快你就能跟李虎啸碰个正着,我想……见到你,他不会太绅士。”
“我——”正气得要回骂的古烈华,眼角瞥见窗外停在大宅门外的两辆车子,见到陆续下来的人,尤其为首者,让她花容失色。“你不是说半小时?”
迸圣渊毫不讶异道:“原来李虎啸的能力比我预估的高,保重,姊姊。”
“你很好呀!”有別于他的冷靜,她切齿撂话。“我不会善罢干休的——”接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连挂断电话都沒时间的忙乱与惊喊。
喀地一声,古圣渊合上手中的机子,扬起唇,踏熄了烟蒂后,转身离去。
☆☆☆
“晶,我想自己逛逛,你別一直跟着我了。”乔皖对紧跟在旁、边吃着零食的李晶道。
“不行,古先生吩附,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
“那、那你让我打个电话。”她找寻着公用电话亭。
“也不行,古先生说不能让你私下打电话。”
“晶,我不是犯人,你这么紧迫盯人,不累吗?”乔皖禁不住带着怒意。
“累呀,但是古先生是我的老板,我沒办法不照做,我想赚学费小姐是知道的。”李晶也很委屈。
“算了,是我不对。”
在绿风岛的街道上,乔皖咬着唇,从一回来,她就失去自由,大宅里的电话都设了密码,拨不出长途和国际电话,她无法找到古烈华也联络不到罗睦天,更遑论知道台湾女乃妈的情况,她的一切行动都被严禁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过古圣渊。
“等后天的婚宴一过,我就跟你一起回台湾,到时你想住多久时间,我都陪你,现在乖乖的听话,好好待在这座宅子里。”他的语调像往常一样带着安抚与命令,却更有着冷漠。
冷漠!从海上的那一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变化,由于心中忐忑,乔皖不敢接近他,他也沒有勉强的分房而睡,偶尔的接触亲吻也多是礼貌性的,他彷彿依然体贴她,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却带着紧绷,复杂的掠过多种变化。
曾经,乔皖感到一股恨意在身后寒睨着她,锐如刀锋像要穿体而过,当她蓦然回身时,交集的目光仅一剎那,对方带着精悍之气的灰眸掉开时,却让她整个身躯僵立当场!
他……恨她吗?就为了海上那件事?或者,有其他原因?乔皖迷惘了,再次回到绿风岛的古圣渊,她越来越难懂。后天便是他們的婚宴,一个正式邀请名流仕绅、将这场婚姻公开的场合,整座宅子都在忙碌,乔皖心中却有莫名的恐慌,面对他难解的态度、面对自己渐渐被监控的处境,第一次,她生起逃开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