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王谦吓得愣坐在地,手中的婴孩掉落一旁,严寒的天气,让摔疼又冻着的小婴孩大哭不已。
“可……可柔……”女儿的哭号,声声触动母亲的心,微睁着那几无生命力的蓝瞳,满身浴血的爱丽薇儿颤动着唇。
小女婴不停地啼哭,拼命舞动小手脚。
“我……的……女儿……”看着仅一臂之遥的爱女,小小的脸蛋就在她眼前哭到嘶声面红,挣扎得想要母亲。
爱丽薇儿拼命抬起颤抖的手,想碰碰那令她心痛不舍的小脸蛋,血却不停地由体内溢涌而出,淌下唇角,视线已渐渐模糊……
她……不甘心呀……
微抬起的手终于无力地落下雪地,不愿合眼的蓝瞳滑落心碎的泪,纷飞的大雪点点飘落在这已然气绝的母亲身上,辉映着那被鲜血所染红的金刚圣杵。
***
十七年后,巴西,北部玛瑙斯市
犀利的目光盯着四面大银幕合成的电视墙,画面上,是以俯瞰角度拍摄出的热带雨林景色,火赤的烈阳当空,镜头的焦点全锁在草原上狂奔的男人。
“古大少,再不下令,猎物就要跑进丛林里了!”看着底下的情况,墨镜后一双金灿的瞳眸,漫不经心地打量。
银幕前,古圣渊暗灰的眸眯起,像在笑:“就算是一步之差你也能完成我的委托,不是吗?”
“哼!”烈阳下,被墨镜遮去大半面庞的男子,发色偏银,坚毅的唇线紧密漠应。
草原上,一名外国男子没命地拔足逃窜,然而,无论如何躲藏,上空的直升机,总是紧随着追逐。
“救命呀——”艾威斯狂奔呼救,过度的惊惶被及膝的草绊倒好几次,满身狼狈却不敢休息,只要一停下,直升机阴影就像索命般地罩来。
他甚至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为了逃避仇家,他藏身在香港好一段时间,努力地找人安排偷渡,没想到上船一合眼,醒来便身处在这辽阔茫茫的草原。
燠热的日头,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方向感,为了摆月兑上方的追逐,他只知道往有掩蔽的地方跑,前方的丛林正是能救命的目标!
而直升机上,如豹般的黄玉眼眸,居高临下地勘察四周环境:“美国海军陆战队M40A1狙击枪,十倍Unertl狙击镜,五发内装弹仓,却是用来执行这种任务。”拿起一旁的帆布袋,取出狙击枪,边组装起附加配备,他淡嘲似的自语。
“你是想说明根本不想接这件案子的心情,还是炫耀你手中那枝破枪?”听着耳机传来的话,古圣渊拿起一旁的酒,悠然品着。
“破枪?!M40A1在一九八○年和一九九○年,几乎参加了所有美国的军事行动,对付你这种陈年复仇心态,这把枪最适合!”将叼在唇边手指般长的子弹上膛后,身旁的直升机驾驶在他的示意下,稳住机身。
“法西,记住我说的!”看画面不再追着跑,古圣渊微凛着声道。
豹眼杀手法西,瞄准下方猎物,冷嗤道:“狙击手向来一击必杀,现在却得屈就你这无聊的要求!”
而草原上,尚不知自己成为准焦点的艾威斯,跌跌撞撞地跑着,他只见到眼前可以躲藏的丛林,尤其极度的酷热与惊恐,各种幻象也产生。快要干渴死的他,仿佛听到了丛林里传来了水流声,才伸出手,交叠的树阴也像吹来了凉意。
快……快到了!再一步,只要再一步,他就能进得了丛林里,摆月兑这一切!
“如你所愿,一步之差。”法西唇角扬起时,扳机也扣下,几乎同时,底下猎物倒地。
“法西?”画面上,那倒入草中的身形迟迟没动静,古圣渊略一皱眉。
“放心,一切如你所求,负伤而不致身亡。”他耸耸肩,冷笑地看着下方终于颤抖起身、捂着肩膀,踉跄地逃进树林里的艾威斯。
迸圣渊往后靠入大椅内,拿着酒杯朝银幕一敬,道:“当年我差点死在你枪下,现在就还你这一枪,好好享受吧,艾威斯。”
“确实得好好享受,在热带雨林,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味,这个家伙会死得非常难看,你这一招,真毒呀!”
热带丛林里像一个洪荒世界,各类毒蛇猛兽盘踞,连植物的果实都不适合人类直接取用,误闯入这个环境,如果没有相当的勇气与求生知识,那么被一枪击毙反而痛快,尤其带着伤口,所招来的危险更超乎常人的想象,光被令人闻之惧色的噬肉苍蝇啃食,甚至被兵队般的虫蚁缠身螫咬,都足以叫人寒毛直竖;而在这蛮荒的雨林里,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够不够毒,两天后,就能看到成果了。”
“打算送份好礼给未来的新娘子了。”
“你也会关心?”古圣渊打趣道。
“怕你嫌这份礼不够大,还得来个第二趟连线转播游戏。”他可没什么兴趣再奉陪。
“放心吧,当年的三个凶手,乔川原还来不及要他付出代价,就飞机失事死了,王谦疯了,现在就只剩艾蒙温这个家伙还在苟延残喘。”
“艾蒙温?”
“就是刚才有荣幸受你豹眼法西一枪的艾威斯。”当年的乔川原、王谦和艾蒙温,为了躲避相关单位的追查,后来化名乔万崇、王宪和艾威斯。
“上一代玩完,你马上把矛头对到下一代去了,你的复仇该不会是想两代通杀吧!”对他执意娶仇人之女,法西总感不解。
“库利南七还没找到,娶乔皖能助我得回这样东西。”脑海浮出乔皖那清丽的容颜,古圣渊微眯起眸。“而且她……也算是这桩复仇中的一份意外之礼吧!”虽是仇人乔万崇之女,却长得如此肖似爱丽薇儿,一个令他心怡仰慕的女子,无论如何他都要定这个女孩子。
“意外之礼?”啐!“是祭品吧!报仇就报仇、杀人就杀人,你们东方人做事说话怎么老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说。”古圣渊笑着,摇晃手中酒杯,“你们西方人不也老爱拿着我们东方人的成语卖弄一通。”究竟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另一头未有回应,只是传来淡哼声。
迸圣渊莞尔,关掉银幕后拿掉收讯的耳机,仰首饮尽杯中酒,看着空了的酒杯,隐隐映出他此刻的神情,一种快要撕开文明外衣的野性,布满眉宇。
“我终于替你报仇了,薇儿阿姨……”酒杯轻靠到额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注意到了一直挂在手腕上的紫色佛珠。
每当做下一件逆天的罪过时,你便扯断腕上的佛珠……
不自觉地想起长发清逸,带着一身灵雅气度的少年明云轩,曾警告过他的话:
“你相信命运会捉弄人吗?当你手腕上的佛珠再断掉时,命运的定数就开始了,谁都逃不过。”
命运弄人!古圣渊喟叹地闭上眼,手指耙过额上的发,却不再放下地搁在额上,梦魇的回忆总令他皱紧眉峰,忘不了那自小便景仰的金发人儿,被一枪打中后活活坠楼而亡,惨号的声伴着飞溅在雪地的鲜红,支持着他追凶十七年意念。
“薇儿阿姨……”缓缓睁开的灰眸里是深深的哀沉,“当年你遇害惨死,现在可柔尸骨难寻,英浩叔遭受妻离子散之痛,选择了放逐自己,理查爷爷(爱丽薇儿之父)晚年丧女现在有可能再面临失去孙女的噩耗,连我的母亲也因此而差点发疯,命运弄人!呵,我怎么会不相信命运弄人呢!”他凄然地笑,从得到消息,知道当年被带走的女婴筱原可柔,有可能已成一把散于湖中的白骨后,十七年来所抱的一线希望破灭,古圣渊的愤怒就如破闸而出的洪水,翻涌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