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她吵着要兄长带她一起出门,结果来到这座闻名江南的豪华大宅“澄园”后,急着赴约的兄长便将她交给总管照顾,一整个下午没见到人影,闷极无趣的嫣儿使计摆月兑丫鬟们后,溜到了这笙歌享乐的宴会大厅。
“大哥难道不晓得,天沐哥会是他的未来妹婿,自己荒唐就算了,怎么可以如此罔顾妹妹的幸福。”
纵然对伊天沐是她的单相思,但这封纪嫣儿而言都不是问题,早在她八岁那年因与随行的老仆人走失,差点流落人口贩子之手,而为伊天沐所救后,就为对方那刚毅恢宏的英雄风采深深倾慕,当下她就对天立誓──“不管任何阻碍,今生定要做伊天沐之妻!”虽然目前她心目中的英雄只当她是个小妹妹,但再过几年她及笄之礼时,就如同那些盛装的女子般,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届时,对方一定会注意她,所以她时时刻刻都警惕自己收敛本性,努力成为一个善良端庄且知书达礼的女子(在小嫣儿心中,英雄身边的红颜就该如此),好匹配她心目中的英雄。
这时一个娇艳的舞姬端酒朝纪崇和伊天沐相敬,且一双勾魂媚波直往伊天沐昂魁的身躯瞟去,而纪崇竟开玩笑将这个舞姬往伊天沐怀中推去,让向来刚正的伊天沐惊慌的避开。
“太──过──分──了!”窗外的纪嫣儿早已呲牙咧嘴。“死大哥、臭大哥,今天你敢回家,我就要你像踩进地狱一样!”垂肩的发辫因主人气胀的小脸蛋而摇摆,拂荡在红通通的双颊上,更显那盎然的气势,就见伊天沐挥退舞姬后,责备的目光看向好友,而纪崇则是吊儿郎当的耸耸肩,还大笑地拍拍他,彷佛他太大惊小敝了。
见此,纪嫣儿更是冷哼。“大哥自从结交那个纵横烟花地、玩遍柳巷街的大狎(侠)豹东方宇以后,整个德行都变了,说起来,一切都怪那个无节操品行的东方四少!”
在纪嫣儿口中,天下知名的“侠豹”东方宇,简直是人神共愤的名词,因为从大哥纪崇和伊天沐为朝廷办案,而认识这个花名在外的东方四少,进而结为至交后,只要东方宇来到江南,纪崇和伊天沐便常到“澄园”,甚至三人连袂离开江南好一段时间,这对心系伊天沐的嫣儿来说,见不到心上人是难受极了,所以一讲起东方宇,纪嫣儿就咬牙切齿的想钉稻草人下诅咒。
“只是……大厅上到底哪一个是东方宇?”窗外的嫣儿歪着头搜寻厅上的人,有些不解高位上那一开始就空着的主位,主人究竟在哪?
这个天下第一世家,东方家族中的老四东方宇,因负责南方事业且掌握了江南大半的经济命脉而名震当今,而最为众人津津乐道的,除了他第一世家的出身背景和非凡身价外,还有他经常协助官方围剿山贼流寇,尤其在那看似优雅的举止和漫不经心的轻笑下,却有着能在眨眼间就撂倒敌人的敏捷身手,因而被世人冠上“侠豹”之美称。
然而,这个以“侠”闻名天下的东方宇,同时也是江南各个烟花妓馆的娇客,且只要有红颜佳人美酒相伴的地方,绝对少不了他老兄的足迹相印,只要他人在江南,那么整条花街上之喧哗鼓舞简直像过年节庆般热闹,其性之风流、好玩之名声,简直比他“侠豹”的称号还要震撼江南,所以在江南的大街小巷,无不流传关于着这个东方家的老四各类荒诞不经的传言,简直是平民百姓茶余饭后切磋谣言最好的话题。
“我听人家说,只要那个东方四少一来,‘澄园’就夜夜笙歌的通宵达旦,简直荒诞无耻。”嫣儿撇嘴说着,很是轻蔑,毫不留意周遭。
“好看吗?”一个懒洋洋的腔调在她身后响起。
被这声音吓一大跳的纪嫣儿,骇得正要跳起,却马上被来人的蒲扇大掌当头一压──“你干什么?好痛喔!”差点曝光的身躯马上又跌回地上,嫣儿模着摔疼的痛叫。
“嘘。”一个少年男子也随之蹲到她身边,且伸出食指放在唇上,朝她噤声的示意。“小心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这个警告果然让嫣儿紧张掩唇的四处张望,确定无异状后忙又起身藏好,她打量眼前的男子,小心地降低声音问:“你是谁?在这干么?”
只见来人一身月牙色的锦缎华服,面容俊逸高雅,漆邃的瞳显得有些懒洋洋,看来潇洒的气质,衬着唇边那抹彷佛永不离唇的微笑,反透出一抹邪气的轻佻。
“做跟你一样的事!”对于她的问题,对方巧妙回答了后者,且支着下巴露出迷人的笑容,响应她的神情是有趣的。
对这种气质长相的男人,纪嫣儿是最没好感的,因为活像各种民间传闻中骗财又骗色的登徒于,没有忠厚老实的相貌,更甭谈任何一点英雄气概,本不想理睬的打算跷头去也,却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将兴致又拉回,双眸大亮地问:“你也是来偷瞧那个恶名昭彰的东方四少呀!”
“恶名昭彰的东方四少?”俊雅的男子好玩地搓着下巴。“你说的是‘澄园’的主人东方宇。”
“废话,在江南还有哪个人叫东方四少。”嫣儿对这个没啥好印象的人,又因对方的笨添上几分。
“是在下愚昧了,小泵娘认得东方四少,可是有事找他?”他搓着下巴的手指改为轻敲,努力思考这话题中的主人,何时与这个小女孩有交集。
“谁要找他呀!”彷佛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话,纪嫣儿翻翻白眼。“我根本不认得他,只是好奇,听传闻说他是个长相和个性都很差的人,才很想看看。”
“长相和个性都很差的人!”男子挑挑眉,又问道:“那传闻都怎么说的?”
“传闻说的可真实了!”终于说到问题核心,小嫣儿很热诚的主动靠近对方,善尽渲染之责。“人人都说东方宇长得獐头鼠目、轻佻无耻、卑鄙下流、无节操、败人格,再加上平时纵欲过度,总是带着一副病入膏肓的脸色,话一说就喀血,风一吹骨就摇,简直就是一副苟延残喘德行,我看这个东方四少一定带不可告人的隐疾,当然最后一句是我的推论。”她一气呵成,毫无滞碍,末了还昂首附注道。
“哗,真是不得了的真实传闻。”对这篇出自小女孩之口的评论,其流利的程度让男子有短暂的屏息,继而啧啧有声的摇着头。“没想到东方四少长得这么……惊险,健康这么……不乐观,真是活得辛苦又危险吶!”
“什么活得辛苦又危险,那叫自做自受,活该有报应!”嫣儿嫌恶地道。“三天前,隔壁的眉眉才对我说她们家的丫鬟阿秀又听隔壁的李四叔说,前不久有人见到那个东方四少,活像个骷髅一样颤巍巍地走在街上,就像这样!”她举起双手,吊起双眼,很尽责的把活僵尸走路的样子抖给他看。“而且听说那副骨瘦如柴的样子,好象只剩一口气了,我看,天迟早收了他!”她绘声绘影地说着,彷佛亲眼目睹过。
“剩……一口气的人,还能走在街上呀,干么不在家躺着。”男子响应的比出一根手指,不敢置信道。
“所以说呀,什么德行的人到死都还是那种龌龊样,他都剩一口气了耶──”嫣儿也再次强调的比出食指。“居然还去飘香楼,你说下不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