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头是岸,我不如自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比较快!”齐飞雪嗤之以鼻。
陆丹风大笑。“我说你是专门上来讲笑话解闷的呀,不错,以往这个角色是我担任,今日改成你,还挺鲜的。”
“净说些浑话,何不认真回答问题!”
“怎么不先问问你自己,雪儿真有个万一,你会报仇吗?”他反问齐飞雪。
“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就对了,你都要报仇了,大家也一样的想法吧,何来独问我这些?”他无趣地一挥手。
“就怕这苦海无边的人生你想一人独挑!”齐飞雪意有所指地瞧着他。
陆丹风闻言一笑。“这话何解?”
“少跟我装聋作哑!”齐飞雪环胸道。“宋英杰是个明理的人,他可以对儿子的死因豁达,是因为爱子并非被害。而妻子若死,就不一样了,因为黄真是为寻仇而遭毒手,一个人遭逢儿子、妻子先后离去,他有再好的涵养都很难不动怒;可是,宋英杰毕竟为一代豪杰,以他的气度,他会挑战直接杀了爱妻黄真的人。”
“不错嘛,三哥,你的解析力越来越好,宋英杰确是这么一个有君子个性的人!”陆丹风完全认同地搓着下巴。
“而你是绝不会让任何人动黄真。”齐飞雪看着陆丹风,叹息道。“因为你要亲手杀了她,除了为雪儿报仇外,你已打算将这段仇恨独揽上身,无论是成是败,都只到你为止,是吗?”
看着齐飞雪那双精锐的眼,默契尽在两人视线交会中,陆丹风扬唇豪笑,举着酒瓶道:“敬你老三一杯酒,不枉我俩交情这么久,兄弟不愧是兄弟!”
“谢啦,你老四这杯酒我喝不下,更别想我会放手任由你,今夜你想离开郡南王府,很难!”齐飞雪推开他递来的酒。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飘浪剑客对上多情剑客,胜负今夜定能见真章了!”他干脆朝明月举瓶,一副举杯邀用的模样,独自饮着酒。
“这个真章,我一点都不期待,宋英杰的武功与王爷仅伯仲间,你以为自己能轻易取胜?”
“宋英杰是个当世人物我可没忘。”他抹过唇边酒渍,无所谓地耸肩。“胜不了,就是我玩完了,到时就去黄泉路上和死去的人见面,想想也不错,阳间了生死,阴间庆团圆!”
“这种时候别跟我说俏皮话,难道一定得这样做,你才会开心?”
“至少不会后悔。”陆丹风一笑,意味深长地道:“人生呀,说太长是短暂,说一瞬,总也要过个数十年,该怎么过才算好,还真是难解的真理。”
“怎么现在换你跟我论禅了。”齐飞雪有趣道。
他叹笑。“往事、往事,人生再回首,是思念、是回忆、是哀伤,就是不要后悔;否则,遗憾将是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
“四弟……”齐飞雪喟然地说。“我们五人来自不同的环境;大哥是武当高人,二哥出自唐门,而我来自江南一个古老的家族,五妹是楼兰贵族之后,至于四弟你则是边关首富陆竞秋的胞弟。无论是何种原因,我们五人因缘相逢于塞外,因情结义在楼兰,彼此间除非主动提起,否则从不过问对方心中往事,但是,如果你心中有苦,为何不说呢?兄弟结义快二十年,我始终不懂你的放荡是真性或假相?”
陆丹风无言地望向远方,神情现出少见的严谨与幽思,正欲开口时,底下却传来白琼露的叫声……
“三哥、四哥,你们快来,雪儿毒发得严重!”
第九章
一样的月光照着洛阳城寒冬之夜,也照出观月者万般的愁绪。黄真漫步在一间客栈后园中,这是云天骄救了她后,便将她安置在此。
她淡郁的容颜显得忧思,距离子时已不到一个时辰,映着月光的眸瞳陷入了遥远的追忆,爱子成长的过往一一浮现眼前,彷佛见到了十岁的儿子开心朝她奔来“娘,爹说我的天诀化悲掌已有他三成火候了!”开朗的叫声像阳光般,小男孩快乐地投入母亲怀中。
“真的!”抚着爱子靠在腰际的发,她柔声说着。“平儿将武艺练好,将来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好好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他开心地朝母亲道。“就是爹和娘呀!”
“现在是爹和娘,搞不好将来有了妻子就忘了父母了。”她调侃地取笑儿子。
“不可能,我才不会忘了爹娘!”他用力摇着头,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不过妻子是什么呀?”
“就是一个可以和你携手一生的女子,就像爹和娘一样,娘就是爹的妻子。”
“像娘一样,那平儿将来也会有妻子,一个对我很重要的女子。”他神情灿亮而好奇。
“当然,你将武功练好后,将来不但可以保护亲人,还可行走江湖,为民除害”为民除害?就像爹一样,好多人都说爹是惩奸除恶的大英雄。“一张童稚的小脸充满对父亲的景仰。”那我要把天诀化悲掌传给未来的妻子,这样她就会跟平儿一样厉害,多一个人为民除害。“她嘉许地拍拍儿子的头道:“好,就把天讯化悲掌传给你的妻子,不但江湖会多个女侠,万一你不在,她也可以保护自己。”
“嗯!”听此,那童颜的面庞更加开怀,用力颔首,旋又想到什么似地忧虑道:“可是如果我还来不及将天诀化悲掌练好,就遇到了未来的妻子,到时如果遇到危险,我保护不来该怎么办?”
小小的年纪却已开始念着未来的妻子,还认真地想着突发的情况,孩童的天真让黄真掩唇直笑,却依然朝他正色道:“还有爹和娘在呀,别忘了娘的武功也很高喔,娘会替你保护未来的老婆。”
“真的!”他抱着母亲快乐地叫着。“说定了,娘将来要替平儿保护心中重要的人喔!”
“好,娘绝不食言!”她对儿子用力保证,此刻为他这份童心而笑,全然没告诉他,该当是长大的孩子好好照顾保护年迈的双亲。
回忆的往事、深深的怀念,让黄真再起悲恸,泪已禁不住蒙陇了眼,犹能听到儿子扬声在耳边说着……。
我要把天诀化悲掌传给未来的妻子……。
“平儿……平儿……”黄真凄然掩面,忘不掉猛然见到宫千雪打出天诀化悲掌时的惊愕,想不到自己的爱子对她用情之深,竟会以这套掌法相授。
“你……这是告诉娘,宫千雪是你心中重要的人吗?”黄真痛苦咬唇。“可……她不是害你的人吗?是她害了你呀!”
当初若非清平哥舍命救我,我早死在周公泰手下……。
这是宫千雪曾喊出的话。黄真支着额头,心中复杂难言。“天呀,我该如何、该如何?“看来爱子为救宫千雪而牺牲是真,以儿子那直率的个性会奋不顾身勇救所爱之人,她毫不怀疑!
“我该就此收手吗?”她喃喃自语着,却又难以接受地摇着头。“不,宫千雪明明是有夫之妇,却还瞒着身分接近平儿,累得平儿为她付出感情而至舍命,如此言行,她没罪吗?她没罪吗?”她痛喊地叫着。
望着越见深暗的月色,表示她报仇的时机更进一步,可是,为何……心也跟着更加沉重。
“她有罪的……有罪的……平儿……”像说服自己般,黄真凄然地说着。“如果不是她,此刻你该回爹娘身边,而不是落得如今……阴阳两隔的下场,你因她而丧命,娘……无法就此放过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