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国女子的肌肤怎么女敕成这副德行?随便吹个风也能让伤口绽开?
“有没有带手绢?”他问。
“有啊,干嘛?”
“你烦不烦人?老是问我‘干嘛’!”孛古野一把夺过手绢,牵着她走到溪边。
“你又没回答人家。”杜海棠小声地咕哝,跟着他坐到溪畔的大石头上。
孛古野濡湿了手绢,转身抬高她的下颚,轻柔地拭去她伤痕上的细沙。
“会疼。”她本能地躲开。
“废话,当然会疼!”孛古野立刻将她的脸扳了回来。
杜海棠这回没再躲开,只是蹙着眉头,让他为她擦脸,反正她自个儿擦药也是会疼,倒不如就让孛古野服务,再说受伤的这几日都是孛古野替她上药的,她也早习惯他刻意放柔,偶尔却仍是过重的手劲。
孛古野的手指裹着丝绢轻轻地抹过她女敕白的脸蛋,划过她粉红色的唇瓣,忍不住在心底赞叹起她精巧的五官。冷不防和厄鲁图的谈话闯入脑海,竟让他满腔的赞赏转为诅咒。
美又如何?
就是因为海棠长得好,所以他们才会将她当成招降纳叛的工具!若可以选择,他倒宁愿她生得平凡一点,丑陋一点,他就不必将她拱手让人——
这个猛然窜出的想法,惊出孛古野一身冷汗。
卑手让人?他什么时候将海棠当成自己的了?
他发愣得太久,杜海棠从疑惑转为不耐烦,终于忍不住拉下他的手。
“你在发什么呆呀?”
孛古野惊觉自己的失态,不禁尴尬地涨红了脸,“本王没有发呆!”
他凶恶地瞪了她一眼,才从袖袋里取出向厄鲁图讨来的云白伤药,塞进杜海棠手里。
“自己擦!”
“自己擦就自己擦,凶什么凶。”她喃喃地抱怨,自个儿倒出药汁,胡乱地抹着。
“你没擦到伤口!”孛古野看得皱眉,伸手又拿回药瓶,将透明的药液倒在掌心,用手指沾着仔细涂上她的伤口,“疼吗?”
“还好。”她小小声地回答,不明白孛古野今儿个的态度怎么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等会儿回去,坐我后头,别再吹到风了。”他将木塞塞回瓶口。
“我不用练习骑马了吗?”杜海棠兴奋地问。
孛古野难看地扯了下嘴角,“伤好再练。”
“啊?”她哀叫了一声,整个人委靡下来。
孛古野见状,不由得失笑。
除去她老是开口闭口的臭蛮子,除去她倔得教人失去耐性的硬脾气,海棠其实挺可爱的,好吧,他承认他是有点喜欢她,有点想将她据为已有。
但这又有何不可呢?
他是乌焱国三皇子,父为皇,母为后,内定的储君人选是他的同胞兄长,放眼天下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手的?
“海棠,你别嫁人了!”孛古野突然说道。
“谁说我要嫁人了?”杜海棠瞪眼。
看来她还不晓得杜兴邦打算将她许给石天忍,不过她也没必要知道了,永远永远没有必要知道。
他扬起唇角,“乌焱国女子大都年满十四就嫁人了,拖太久可是会被人笑的。”
“我又不是——”
“嗯?”孛古野挑眉。
杜海棠偷偷地蹬了他一眼,不甘愿地改口,“你不也没依规矩成亲?怎么就不见有人笑你?”
“本王是拖得久了些。”他忽然俯首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杜海棠被吓了一跳,双手捂住额头,愣愣地看着孛古野,一时间忘了出声喝骂。
“所以……”孛古野笑得无比温存,爱怜地轻揉她的发,“就是你了。”
第五章
很多时候他会想,如果没有遇上海棠的话,今天他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他会立某个不知名的女子为妃,在儿孙环绕中合上双眼;也许他会纵马踏过南夏西陵诸国,在史册上意气风发的留下名字……
但上天让他遇见了她,一切全月兑了轨。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而是贪婪脆弱的普通人;他不再是踌躇满志的征服者,而是惶然无措的失心人……
他闭上眼睛,仍记得她奔出偃城时,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孛古野,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厄鲁图心焦地问。
“皇兄,你还记得你曾说过,海棠过了扬水不开花,过了庸关不成活吧?”
“那又如何?”
“是我强求了。”
是他强求了,才会错估情势。
是他强求了,才会低估她眼中对返国的渴望。
即使在松手让海棠离去的当下,他仍愿意相信她不会就这么一去不回。
然而眼前看来,他是错了,错得离谱。
他强求来的海棠,不会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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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就是她了,结果她就变成他的侍妾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事的?
杜海棠想大叫,更想大哭,一身刺眼的红在在提醒她,她是寄人篱下,作不得主,贴满双喜字的富丽宫殿则不断昭示着木已成舟,她真的嫁给了一个乌焱国人——她娘真的会杀了她!
一阵忙乱后,她一个人坐在喜床上,忍了数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孛古野走进寝殿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纳妾不同于迎娶正室,仪式一切从简。但是今天的仪式更是简化到不能再简化,海棠甚至只草草穿着喜服,便被送进宫来,只因那满朝颟顸官员以祖宗家法为由,坚持异族女子不得入皇室。
原本皇子立妃是大事,一时半刻无法完成,他倒也不反对先纳海棠为妾,挡掉她与石天忍迫在眉睫的婚事,然而这样形似私奔,以免引起百姓议论的作法,不只海棠觉得委屈,连他都替她心疼。
“伤口才好,别又哭坏了。”他坐在她身边,伸手想为她拭泪。
“别碰我!”杜海棠硬生生地格开他的手。
孛古野皱眉,“海棠!”
她吸了吸鼻子,自己擦干眼泪,抬眼瞪他,“人家在难过,你还凶人家。”
到底是谁凶谁呀?
孛古野无奈地勾起嘴角,起身端来桌上的甜酒,“喝吧。”
“这是交杯酒?”她迟疑着不敢接过。
孛古野以为她不敢喝酒,点点头道:“甜的,不会苦。”
“是不是喝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侍妾了?”
“没错。”
他笑着将酒杯塞进她手中,不料她竟忙不迭地甩开酒杯,像要甩去什么毒蛇猛兽,“我不喝!我要回家!”
“海棠!”孛古野一个箭步挡在企图夺门而出的杜海棠面前,浓眉拧起,已快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你在胡闹什么?”
“我没胡闹!你自己才在胡闹!”她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满月复委屈地说,“你怎么可以娶我?你是乌焱国人!”
“乌焱国人如何?”
孛古野沉声一喝,杜海棠立刻胆怯了。
她知道平时她再怎么和孛古野吵,他都不会真拿她怎么样,可是一旦提起南夏乌焱之别,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但是,他真的是乌焱国人,真的是他们南夏国不共戴天的仇人啊!她如果嫁给他,便和她爹一样成了遭人唾弃的叛国贼,会遗臭万年。
她咬着下唇不说话,孛古野却是愈来愈气闷。
他是堂堂乌焱国三皇子,文攻武略俱是上乘,生得更是一表人才,多少名门淑媛想和他攀亲事,而她竟然为了这桩婚事委屈落泪!
“你哭只是因为本王是乌焱国人?”他闷声问道。
“这还不够糟吗?”她泪眼汪汪地瞅着他。
他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心血,仍没能扭转她对乌焱国人偏狭的看法,当然很糟!简直是糟糕透顶了!
但幸好,她排斥的不是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