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惟烈别开眼神,不敢看底下的血腥画面。“你回去。”愿赌服输这种气概,他莫惟烈还是有的。
“我不能回去。你忘了白欣前天晚上才说过,我做不出这种狠心的事。”程清湜双手环胸,骄傲地微笑。
那当初是谁以躯体当赌资向他邀赌?
莫惟烈忍不住翻白眼。好啦,这就是他们僵持一天一夜的原因。赌赢的程清湜不愿意回魂,因为白欣说他狠不下这个心;赌输的莫惟烈也不愿意回去,他打定主意要成全这对有情人。
所以原本是两人争着要的躯壳,现在却是两人争着推让。
“莫惟烈,”程清湜突然打破沉默,“如果我借你的躯体还魂,是不是也要当个警察?”
“那当然。”不然他要以什么维生?再花七年重读医学院吗?
程清湜状似苦恼地蹙起眉头,“可是白欣是个医生啊!”
莫惟烈呆了呆,立刻吼道:“医生又怎样?只不过赚的钱比警察多罢了,有啥了不得的?”
程清湜微微一笑,却是不信他的说辞,“你这么激动是不是因为被我说中心事……你也认为自己配不上白欣?”
“我!”莫惟烈的心结当场被揭开,一时辞穷,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之后硬是逞强道:“我就不信当初你没有一分一毫的怀疑自己高攀了白欣。”
“我是没怀疑过,”程清湜顿了一下,讪笑道:“我一直都很确信是我高攀了。”
“呃?”莫惟烈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不禁愣住了。
“白欣当年是系上的才女,医学院出了名的美人,锋头很健,不过有胆子追她的人寥寥无几。我追她的时候可没费什么劲。”程清湜仍是那抹骄傲得很欠扁的笑。
莫惟烈恶狠狠地瞪着他,心中着实为白欣感到不值。“白欣的眼光差看上了你,可不代表她得让你折磨。你既然追上她,就应该好好疼她——”
“我是啊!但是白欣不在乎,我这个男朋友宠她的方式和其它人没什么不同,差别只在那些人不敢追她。每次她只要离开我的视线,我就开始担心她会不会遇到比我出色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不怕被拒绝……”程清湜苦笑,“所以我开始交女朋友,我想如果是我主动离开她,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没想到『分手』两个字才从她口中说出,我就慌了。我跟她说我不想分开,我说我们都太激动了,得冷静一下,然后我夺门而出,赶紧骑车回家,怕她会追上来坚持做个了断……好啦!笔事说完了!”
程清湜突然拍了下手,吓了莫惟烈好大一跳。
“后来呢?”他愣愣地问。
“后来?我就出车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噢。”莫惟烈又呆了半晌,“你告诉我这个干嘛?”
他瞥了眼底下忙碌的医护人员,笑着,“因为时间到了。”
他猛力推了莫惟烈一把,气流迅速在半空中播出漩涡,将莫惟烈吸了进去。莫惟烈一慌,双手胡乱地抓着,正巧扯住程清湜的衣角。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莫惟烈哪有放开的道理?于是死命一扯,程清湜也跟着跌了下去。
“莫……莫惟烈!”他努力地从漩涡中探出头来,“你在搞什么鬼?一个躯体容不下两条灵魂!”
“那就你回去!白欣她……咕噜、咕噜……”
常听见有人呛水,没见过有人呛“气”的,但莫惟烈硬是呛得脸色发青,程清湜只得用力将他拉出漩涡。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大吼。
“白欣她……爱的是你,你……回去。”莫惟烈边咳边说。
“我刚刚说了那么一大串,你都没听懂吗?”程清湜的神色愈来愈着急,“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仍然存在,很难解决,至少用你的身份是解决不了的。”
“白欣前天夜里说过她会改。”想起这一幕仍是教莫惟烈心痛。他实在不明白他已经甘愿牺牲,咬牙暗吞痛苦了,程清湜为何还婆婆妈妈地不肯接受?
“问题是我不要她改,我希望我能以自己的能力赶上她,可是我办不到。”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够努力,白欣不会在乎的。”莫惟烈尝试说服他,同时也说服自己。
“但是我在乎!我在乎别人怎么看!”
维生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告声,护士急忙唤道:“宋医生!”
宋希礼瞥了眼数据,神色立即凝重起来。
程清湜也接起了眉头,“你再不回去就永远回不去了!”
“程清湜……”
远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叫唤,莫惟烈赶紧抖掉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那是谁?”
“阴间鬼差。”他双手往外推出一个圆,四周突然掀起黑色的气流包里住两人。
“你千万别应声,快走!”
表……鬼差?
莫惟烈呆住了,任凭程清湜将他扯回漩涡旁,这才讶然发觉漩涡已经小了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
程清湜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急问:“你是不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和白欣?”
“当然。”只要白欣肯爱他的话。
“程清湜……莫惟烈呢?”
阴森的嗓音已近在咫尺,程清湜脸色一变,“回去,告诉她!”
“该回去的人是你!”莫惟烈仍惦着白欣爱的人是他。
程清湜忽然漾起一抹邪笑,“你想投胎当我儿子吗?”
“啊?”莫惟烈一愣,程清湜马上用力将他推进漩涡里。
气流立即向中心挤缩,莫惟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有被扭断的危险,他不住地下坠、下坠,眼睛被气流冲刷得睁不开,风呼呼地在他耳边咆哮,间或夹杂着几声无意义的话语“程清湜,你竟敢私自放走游魂!”
“电击预备!开始!”
他的身子仍在下坠,往事一幕幕地在他的脑海中翻掀而过。他看见年轻时候的母亲,看见国小一年级的级任导师,也看见为他戴上警徽的老长官……最后他看见白欣俯亲吻受伤的自己……“告诉白欣,我爱她!”
程清湜的声音忽然划破缠绕的画面闯进他的脑海,猛烈的撞击力道紧接着传来。莫惟烈知道,他回来了!???莫惟烈不晓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当他的听力恢复作用时,只听到维生仪器发出的单音,然后有人推开了门……“你该去休息了。”
他听见欧正淳的声音,想张开眼睛,想看看守在他身边的人是谁,无奈沉重的眼皮却容不得他移动分毫。
“我想再多陪他一下,他就快醒了。”白欣说道。
“医生自己居然不遵守捺病辨定。”欧正淳开玩笑地糗她。
白欣微微一笑,“他们呢?”
“回去了。”他揽着白欣细瘦的肩膀,陪她低头凝视仍插着呼吸器的莫惟烈,“白欣,你不觉得你太容忍那个姓董的警察了吗?”
“董安昌如果不为阿莫抱不平,就不算是他的好兄弟了。”白欣握紧莫惟烈冰凉的手,心里的忧虑并不因为听闻手术成功而稍有宽解。
“又是因为我们的婚姻关系?”欧正淳有些无奈地抓抓头发,“我干脆comeout算了,省得要离婚还得摆平一堆人。”
“不行,你还没准备好。”白欣体谅地微笑,“别为我担心,等阿莫醒来,我们会一起想出办法的。”
“也对,反正离婚协议书早就签好了,到时候我们的约时间去办理就行了,那些闲
杂人等不用搭理了。”
“我很担心我父亲”
“留给莫惟烈去担心。”他用力搂了楼她,“你已经很辛苦地收服莫伯母了,莫惟烈当然得负责摆平你父亲那个老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