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安昌喝着矿泉水,盯着车外的动静,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别人的家务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怎么可能不管?她当着我的面都敢骂白欣了,要是我不在呢?白欣岂不是会被她骂好玩的?还有啊,一个小泵就敢对白欣这么凶了,她的公公、婆婆肯定更恶劣,说不定就是他们虐待白欣,所以——”
董安昌一口矿泉水当场喷了出来,整个挡风玻璃湿了一片。
莫惟烈立刻抽了好几张面纸擦玻璃,“你这人怎么这么脏啊?”
董安昌看了眼贡献给玻璃窗的面纸,一面叹息好友眼中只有车子没有人,一面认命地自己抽了张面纸,擦干身上的水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编八点档的剧情吗?”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她老公看起来也不太关心白欣——”
莫惟烈蓦然住了嘴,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他见过欧正淳之后,心中隐隐约的存在的疑惑——欧正淳没有嫉妒。
那天欧正淳的眼光一扫过他和白欣交握的手,莫惟烈便立刻心虚地放开来,但是欧正淳看向他的眼神却没有嫉妒,也没有愤怒;相反地,他显得很高兴。
那副模样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莫惟烈并不愿意这样想,但是擅于分析的脑袋和时准时不准的第六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欧正淳的心并不在白欣身上。
他的心头猛然一阵揪痛,想起了那晚白欣在夜市时泫然欲泣的模样。原来惹她心伤的那人不是她的前任男友,而是她的现任丈夫。如此说来,他和白欣毗邻而居快一个月,至今才见到她的丈夫现身,或许便是因为欧正淳早在外头另筑香巢……“你干嘛脸色忽青忽白的?”董安昌狐疑地瞅着他,“想上厕所吗?”
“不是。”莫惟烈难得地没有回嘴,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盯着监视已久的黝黑暗巷。
不知道是否因为想起欧正淳的缘故,莫惟烈忽然觉得迎面走来的男人很像欧正淳。
但是三更半夜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还跟一个男人卿卿我我的——一个男人?!
莫惟烈倏然瞪大了眼睛。
董安昌发觉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却看不出所以然来。“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男子愈走愈近,莫惟烈愈看愈觉得他真是欧正淳。
董安昌以为他是看到同志太过惊讶,于是笑道:“这附近有不少同性恋酒吧,他们当然会在这里出没。你别老盯着人家看,多注意下还有没有可疑人物。”
不对!他真的是欧正淳!
莫惟烈压根没听进董安昌说了什么,左手模向车门便想下车,董安昌吓了一大跳,情急之下,倾身抱住他。“喂!你疯啦!我们在执行任务耶!”
任务?!
对,他守在这儿是为了抓枪击要犯,不能轻举妄动,泄漏行踪。
但是欧正淳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白欣?!
莫惟烈恼怒地坐正身体,才发觉董安昌正抱着他,急忙一把推了开去。“你抱我干嘛?想吃我豆腐啊?!”
“你以为我愿意啊!谁教你没事开车门。”董安昌给了他一记卫生眼,满脸恶心的用力拍着衣服。“要是给人家看到我跟你抱在一起,我董安昌就不用在台湾混了。”
混不下去?
莫惟烈紧紧皱起眉头,他知道在台湾同性恋者仍受到相当程度的歧视,难道欧正淳和白欣结婚便是为了维护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和面子?
白欣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晓不晓得她的丈夫永远都不会爱上她?永远……
第五章
“哈□!”
宏亮的招呼声打破医院长廊的宁静,白欣愕然地抬眼,便看见莫惟烈一如往常地摆动长手,状似悠闲地朝她走来。
可是他那副不常见的严肃神情,却让白欣不得不怀疑他的来意不善。
“下班了?”他问。
白欣点头,将办公室落了锁。“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主治大夫的办公室,没有医生的邀请,普通人是进不来的。前几回莫惟烈来接她回家,也都只在护理站等候。
莫惟烈拉开西装外套,露出里头的警察证。“我很懂得怎样假公济私。”他顺手接过白欣的包包。“走吧!我请你吃饭,看你想吃西餐、中餐,还是日本料理尽避开口,不用为我的荷包担心。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就是诚实,不论交朋友或是请人吃饭,都很诚实,如果是口袋里没钱,请不起好吃的,我就不会开口,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你在怪我没告诉你,我结婚的事?”白欣突然问道。
莫惟烈一愣,“没有啊!”
“你的话里带刺。”白欣看了他一眼,拿回自己的包包。“我先走一步。”
莫惟烈立即扣住她的手腕,恼怒地说:“我说过要请你吃饭。”
他总是……总是这么霸道!
白欣深吸了口气,捺下自己的脾气,“雅君还在家里等我。”
“那个笨女人还要在你家赖多久?”莫惟烈吼了一声,脑海中已经描绘出无数个欧雅君指使白欣的镜头。“你不要告诉我,她等你是等着你回去煮饭给她吃!”
“当然不——”
莫惟烈没给白欣否认的机会,已经怒气冲天了,“那个臭女人让她饿死算了!你对她那么好干嘛?欧家人一个个都坏透了,就只会欺负你。你这女人也笨,居然就由着他们糟蹋你!”
“他们没有——”
莫惟烈根本听不进白欣的辩驳,拖着她大步往电梯走去。“从今以后,只要我在的一天,绝对不许他们再让你受一点鸟气。”
又来了!他这回又想带她去哪里了?
白欣无奈地挣扎着,“阿莫,放开我。”
“不放!”莫惟烈大吼,全然没注意到周遭射来的奇异眼光。
但是白欣注意到了,而且她还注意到其中有一道是来自科主任——她禁不住申吟,“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不行!你这女人别扭得很,我一放手,你一定会乘机跑掉,我才没那么笨。”
白欣叹了口气,“我总会回家——”
“所以我直接送你回去不就得了?你的车也不用拿了,要是临时要用,我再送你过来。反正我们住在一起,方便得很,就算三更半夜医院Call你,你也可以马上叫醒我。”
老天!他说这什么话?居然还用吼的!
白欣赤红了脸,心里明白这番话落进其它人的耳朵里,肯定会解释成她与莫惟烈同居!瞧瞧那些暧昧的目光,她在仁心医院的形象这下子全毁了!
电梯门好心地合了起来,恰好为白欣隔去了过多的关爱眼神。
她吁了口气,忍不住以手捂脸。
“你怎么了?”莫惟烈以为她身体不舒服,焦急地拉下她的手。“脸色怎么这么红?
是不是发烧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请你的同事帮你看看。”
“不用了。”白欣急忙拦住他。
现在回去,她会羞得无地自容。
“但是你看起来真的很不好。”莫惟烈的大掌贴上她的额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有病还是要给医生看才行,要不然小病拖成大病可就危险了。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清楚——”
白欣的小手突然摀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神情既好气又好笑,“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请我吃饭?”???白欣从没想过莫惟烈也会有支支吾吾的一天,而且这个、那个了老半天之后,居然只丢给她三个字,“就是想!”
他“就是想”请她吃饭,然后便硬将她架上车,载着她绕了台北市一圈以后,最后决定回家吃饭。而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和他逛了许久的超级市场,买了一大堆东西,最后压根忘了问他真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