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还是不用麻烦了。”白欣轻柔地回绝。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难搞啊!”莫惟烈忽然趴到护理站的柜台上,“喂!护士小姐,有没有纸笔?”
护士小姐看了白欣一眼,似乎很纳闷一向沉静少言的白医师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有啊!”护士小姐愣愣地点头。
莫惟烈把证件递给她看。“我现在送你们白医生回家,如果她出事了就找我。我叫莫惟烈,这是我的编号,抄下来。”
天!亏他想得出来!
白欣啼笑皆非地走到他身边,“莫先生,你不需要——”
“需要!你这女人太多疑了,我要是不让你安心,你肯定不会搭我的车。只给一个小护士,你一定还不放心,有了!”莫惟烈收回证件,四下张望了一番,突然拉着白欣冲向一名刚从病房里走出来的长发女医生。
“你叫余书萍?是个医生?”他瞄了眼名牌问道。
“嗯,”余书萍愣愣地点头,看向白欣,“你的朋友?”
“对对对,我是白欣的朋友。”莫惟烈抢着回答,将警察证件摆到脸旁,“这是我,没有伪造对不对?”
“呃,”余书萍歉然地微笑,“我没看过警察的证件。”这人是不是从七楼跑下来的精神病患啊?
有道理!
莫惟烈又掏出了身份证。“那身份证没作假吧?”
“嗯。”余书萍点头,如果是仿冒的,也仿冒得太像了点。
“那好。”他突然伸手抽过余书萍放在胸前口袋里的原子笔。
“喂!你干嘛?”余书萍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莫惟烈没理她,长手一伸,拉过她的左手,一面在上头写字,一面说道:“我现在要送白欣回去,如果她出事的话,就是我做的,尽避来找我。我的名字、警察编号、身分证字号全部写给你了——”
“要不要叫警卫?”余书萍不顾沦陷的左手,趁莫惟烈低头写字时,努力地用唇语和白欣沟通。
和白欣认识这么久了,余书萍还没见过她身边出现这种男人。
白欣苍白着脸摇头,实在也不习惯身边突然冒出个热度这么高的男人,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排斥。
“好了,谢谢。”莫惟烈将笔塞回余书萍手中。“奇怪,你们医院大部分都是女医生吗?刚才不是有个秃头的男医生?”
靶情他还想找个男医师留名啊?她还要不要在仁心医院混下去啊?!
“行了,行了,我让你送。”白欣连忙推着他走向电梯。“书萍,再见。”
“拜拜。”莫惟烈也朝余书萍挥了挥手,将推着他的白欣拉到自己身边。“你相信我了?”
“我服了你了!”白欣直想翻白眼。已经很久不曾放任自己的好奇心了,但是她真的很想问他——“如果我一直不答应让你送呢?”
“那我就一直找人留资料,留到你相信我为止。”他回答得非常顺口,彷佛如此做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真以为她是不相信他才不让他送的?
白欣忍不住微笑,“为什么一定要我搭你的车?”
这倒是问倒他了。
若真的担心她一人独行,大可亲自送她上出租车,再记下车号啊!谁敢动他阿莫保护的人儿?为什么这么急切地坚持要白欣搭他的车子?莫惟烈自己也说不出确切的原因。
想了半天,莫惟烈搔搔头发,又露出傻笑,“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警察的天职呀!”
第二章
深夜无人的地下停车场安静得令人寒毛直竖,彷佛嫌气氛不够恐怖似的,入口处的四根灯管有三根罢工,剩下的一盏一明一灭地努力苟延残喘,平添诡谲气氛。
冷冽的夜风从身后灌入地下停车场,莫惟烈暴怒的声音紧接着吼出,“你们医院穷成这样啊!连灯坏了也不换!地下停车场犯罪率已经很高了,还弄得乌漆抹黑的,干嘛?
方便肖小作案啊?!”
“还看得见。”白欣的声音相当平静。
“这算什么看得见?你瞧瞧,这么一大段路才四盏灯,光灭一盏就漆黑一片了,它还连灭三盏,剩这一盏要亮不亮的!要是连这一盏灯都不小心寿终正寝了,我们不是要模黑走上好一段路,直到转角才有灯光?”他一面抱怨,一面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正闪着的灯管。“我看它也差不多了——”
莫惟烈的话彷佛灯管的催命符,话声才落,惟一的一盏灯竟应声熄灭,连闪都不闪了。
白欣吓了一跳,脚步一顿,不自觉地往身旁的热源靠近了点。
“哇,我这张嘴怎么这么神准?它居然还真的不亮了。”
身旁的热源仍兀自喋喋不休,白欣深吸口气,稳住了心神,再度往亮光处移步。
“快走。”平稳的声音没泄漏半丝她心中的恐惧。
“喔。安昌那个天才最好别把车子停在这里,不然黑漆漆的,教我怎么找车?”莫惟烈大手一捞,将白欣的手腕扣在掌心,跨步便往前行。
“喂!你——”白欣一惊,便想挣开。
“这个停车场谤本不合格,出事是早晚的事。”莫惟烈没发觉佳人的挣扎,仍然叨叨絮絮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你们最好快点改善一下,不然很危险的。你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喔!所谓『术业有专攻』,就像你们当医生的人知道什么人容易生病;什么地方容易发生犯罪,我们当警察的最清楚。朋友一场,我可不希望在报纸上看到你啊,或是你的朋友、同事出事。”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朋友了?
白欣嘴角禁不住泛起一抹浅笑,“我会告诉院长。”
手腕上传来的高温缓缓流进体内,一股热流顺着四肢血脉滑进了冰封多时的心脏,暖暖热热的,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恍惚间,白欣似乎听见了心脏的跳动声。
一踏进光明地带,莫惟烈立刻放开白欣的手,十足的绅士。
“三更半夜的,怎么还这么多车?白欣,你帮我注意看看,铁灰色的福特,你坐过的,应该认得。董安昌那个胡涂蛋,停哪儿也不说清楚,光说个地下停车场,是想让我找昏头啊?真他妈的没智商!”
可惜说话半点绅士风范都没有。
白欣温婉一笑,点了点头。
莫惟烈乍到光亮底下,正巧低头看着白欣。
昏暗灯光下,白欣秀美清灵的脸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美得有些朦胧、有些不真实。偏偏她又微扯唇角,清清淡淡地笑了,仿如明月忽然破云而出,柔和的月光染亮夜空;又仿如天女偷偷下凡尘,在凡夫俗子面前不慎露了仙影。莫惟烈竟看得有些痴了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将胸口郁积的一口气给呼了出去,“你一定很多人追!”
“什么?”白欣愣了一下。
“没什么,找车!找车!”
莫惟烈开始四下张望,不敢再向白欣瞅去。
老天,他刚才那一瞬间想的是什么?他居然想娶她做老婆!简直是异想天开!她那么漂亮,又是个医生,他一个穷警察拿什么追她?
莫惟烈怅然地低叹一声,没难过多久,嘴巴又开始不甘寂寞了,“当医生很辛苦吧?
你常工作得这么晚吗?”
“有时候。”白欣留意着四周的车子。
“你平常怎么上下班?”莫惟烈皱起眉头。
“开车。”
“车子也停这里?”
“当然。”白欣不明所以地点头,觉得他问的是废话。
“你不怕遇到坏人吗?”
“我想我没那么倒霉。”再说车子不停停车场,要停哪里?
地下一楼找完,没见到车子,白欣顺着斜坡走下,莫惟烈跟在她身边,一听她说这话,一股怒气不由得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