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傅萤筠看了哥哥一眼,叮咛道:“你好好休息,不可以下床哦。”
暗萤筠离去后,布帘拉上,隐密空间内只剩三个少年。
暗珑树啜了口热茶,看着一直欲言又止的姬秀和,“秀和,你有话要说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姬秀和很为难,迟疑片刻才道:“刚才你握刀的时候,我从你身上感应到灵体活动的迹象。”
暗珑树心底早已有数,闻言并不讶异,“我被鬼附身了吗?”
“我不确定。你身上的灵体确实是死魂,灵魂波长和你一致,但灵魂波长就如同指纹,是每个灵魂独一无二的标记,几乎不可能找到相同的——”
“可是,你的小妤学姊当初不也是找到波长相同的身体?”
姬秀和摇头,“小妤的情况主要是看『类别』,举例来说,有些灵魂波长可以归类为圆形,有些则是梯形。圆形灵魂的身体,梯形灵魂不能使用,而圆形灵魂细分起来,也许有边缘呈锯齿状的圆形,也许是双层同心圆,都是圆形,只是细节有所差异。而你和那个亡魂不但波长一致,连细节都一样,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啊!”
魏霓远瞪大眼,想象力立刻发挥,“你的意思是,阿树死了一半,那一半变成鬼,然后附上他自己的身体吗?”
“呆子!不懂就别乱解释。”傅珑树拿纸杯扔他。
“更重要的是,灵魂必定有个『核』,即使鬼魂附上人身,彼此的『核』依旧是独立的,但这个死魂并没有『核』。在你打倒那些人之后,死魂并没有离开,却立刻消失了,我想它是依附在你身上,但我感觉不出它的存在。或许因为你和它的波长完全重迭吻合,我才无法分辨。”
姬秀和蹙眉,清秀的脸庞万分严肃,“我猜想,这个死魂是靠你的『核』活着。”
“那我会怎样?”
他摇头,“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我从没见过。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暗珑树耸肩,“没什么感觉。”布帘缝隙间,他望见梁意画的身形动了,结束了与警察的谈话,走出保健室。而他妹妹见她离开,也匆忙挂断电话,尾随她出去。
姬秀和又道:“你想做个检查吗?目前南宫老师出远门不在,我可以找南宫老师的朋友帮忙。如果要做,我认为梁老师应该一起来。”
他神色一动,“为什么?”
“我的直觉认为她和这件事有关——”
这时,与梁意画谈完的胖警察拉开布帘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看着床上的傅珑树,“拿刀砍人的就是你吗?”
暗珑树哼了声,“你要把我带回拘留所吗?”
“目前还不必,你还未成年,而且那些人都是皮肉伤,应该会被当成正当防卫处理。”胖警察怀疑地打量眼前苍白纤瘦的少年,“你真的拿刀砍他们?那把刀重得很,可不是小树枝耶!”
他掂过那把刀,颇有分量,这孩子看起来没几两肉,居然能挥刀伤人,而且刀刀恰到好处,伤人却不致命,力道拿捏之准,恐怕连武术家都自叹弗如。
暗珑树嘲讽地撇唇,“火灾时,人都能背着冰箱逃跑,区区一把刀算什么?”
胖警察哈哈一笑,“好小子,原来你这么有潜力啊!待会儿还得向你讨教几招。现在先来做笔录吧……”却见傅珑树披衣下床,他愕然道:“你去哪儿?”
“我有点事,马上回来。”他从梁意画与妹妹离开的那扇门走出去。
一旁,苏淡樵正在收拾药品,见傅珑树出去,才拿起暂且放下的手机,“如你所料,他出去找她了。”
“赌一千,不出三天,他就会记起一切。”手机那头传来篮球场的运球声,叶友希低沉的嗓音听来相当笃定。
“赌了。”苏淡樵轻笑,“另外赌两千,他不会记起你我是谁。”
“是妳害我哥受伤的!”
正要打电话给婶婶的梁意画闻声停步,回头看着气冲冲跑过来的傅萤筠。
“都是妳!这么晚了还看什么展览,我哥身体不好,妳又不是不知道,他受了这么多伤,都是妳的错!”傅萤筠压低了声音,不想被哥哥听见,但气焰可一点都不小,“妳今晚立刻搬出我家!”
梁意画同样为此事感到歉疚,也就忍耐她的指责,“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我很抱歉,至于搬走的事——”
“妳马上就搬!别以为妳在我家住久了,我哥就会喜欢妳!妳这种丑女人配不上他!”
“既然我是丑女人,妳又何必担心他会喜欢我?”梁意画再温和,也是会生气的,脸色一沉,“妳可以针对今晚的事指责我,但不代表妳可以借题发挥,任意谗骂。我相信我的外表和这件事无关,是吧?”
一直以为这位大姊姊温吞没脾气,没料到会遭到反击,傅萤筠措手不及,气急败坏地叫道:“反、反正妳根本配不上我哥!我哥长得帅、头脑好、功课永远都是第一名,妳听过他弹琴吗?连妳这个音乐系的都没他弹得好!他还会木雕、会帮我烫制服、会陪我出去买衣服,不管我想做什么,他都会陪我!”
“妳很喜欢他吧?”小女生从小霸占着优秀的哥哥,突然间明了哥哥不会永远把心思摆在自己身上,只好抓着最近的目标——例如她梁意画!饱击,倒不是真的排斥她。“我想,他也很喜欢妳这个可爱的妹妹,不过,我不认为他是因为妳现在的态度才这么疼妳吧?”
暗萤筠脸色刷白,“妳想跟他告状?!”
“我不会告状。不过,我还会在妳家住一阵子,妳如果老是这样凶我,被妳哥哥看到了,恐怕不太好哦?”小丫头不过是恋兄情结太严重,梁意画不想计较,但也不想老是被指着骂“丑女人”,得吓吓她才行。
“谁准妳继续住我家?”这女人竟然反过来威胁她?傅萤筠气坏了,猛地伸手推她,推得她踉跄倒退。“妳今天就给我搬出去!不然——”手腕突然被抓住,她一愕,转头瞧向来人。
“妳想对她做什么?”傅珑树抓紧妹妹手腕,眼神森冷。
“没、没有,我只是跟她说话。”手腕上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捏碎,传萤筠害怕地看着哥哥,那双眼神好陌生。“哥,你弄痛我了……”
“阿树?放开她,你在做什么?”梁意画也发现情形不对,试图分开兄妹俩,却拉不开傅珑树,她提高声音:“阿树?”
阿树?对了,他是傅珑树……
暗珑树眼神闪过一丝困惑,这才放开痛得泪眼汪汪的傅萤筠,冰冷的口吻教人从心底深处窜起颤抖的寒意,“妳敢碰她一根头发,我就杀了妳,听见没有?”
冷酷的话语吓到了傅萤筠,她后退数步,撞入跟着出来的姬秀和怀中。
梁意画也被震慑住,怔怔看着与平时判若两人的他。
“阿树?”姬秀和扶住吓坏的傅萤筠,注意到好友身上透出死魂的气息,两者灵魂波长相同,跟先前在图书馆的情形如出一辙。他暗念了一段警醒的咒语,将法力集中,叫道:“阿树!”
暗珑树一震,寒冰似的眼神这才逐渐缓和,茫然地看着四周,发现身边三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盯着他。“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傅萤筠不敢接近哥哥,紧挨在姬秀和身边。从来不骂她的哥哥,居然说要杀她?
“记得什么?”傅珑树有些恍惚,如梦初醒,感觉和当时在图书馆里猛然回神,才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一样。他看着梁意画,她神情骇异——那时她也是这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