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要你小心,你干嘛跑过来?!”两个人加四只鬼,在狭窄的走廊上混战起来可不妙!
刁念萸双掌一阖,将法力运到掌中,却见四个恶灵会合后,掉头一起向她扑来。她一愣,掌中已凝聚的紫电竟忘了发出。
姬秀和伸指凌空而画,随著口中吟念的咒语,指尖画出一轮银蓝色的灿光,越过四个恶灵,将她护在光环中。
恶灵无法接近受法阵保护的刁念萸,回头向他扑来。
姬秀和后退一步,不料脚下一滑,顿时摔倒。恶灵一涌而上。
“你们别想伤他!”刁念萸怒喝,右掌拍出,紫电宛如流星般迅疾射出,一击就劈碎了三个恶灵,第四个还想逃走,她左掌再起,瞬间将他了结於掌下。
解决了……姬秀和愣愣坐在地上,还没从紫电闪光造成的眼花中恢复,就被刁念萸使劲拉起来。
“我不是要你以保护自己为优先吗?!你干嘛老是把法阵做给我?!”她愤怒的声音在静夜中异常响亮,“这几只没用的鬼难道还能伤到我?!”
“对不起。”半个月来,这三个字姬秀和已经说得很顺口了。“我看他们一起扑向你,来不及多想就……”忽瞥见对面大楼有手电筒的亮光闪过。“警卫来了,快走!”
两人偷偷从大楼另一端的楼梯溜下,来到大楼间的花园。
“说也奇怪,”刁念萸踱进凉亭,沉吟道:“那些鬼为什么老是攻击我?我们是一起现身,可每次他们都直接向我冲过来——”
“可能是他们觉得攻击我没有挑战性吧。”
刁念萸横了温吞微笑的姬秀和一眼,“高兴什么?这表示你半个月来一点进步都没有!”
“我有进步啊。”他抬指在空中画著,“现在我不需要纸笔,就可以直接做出法阵了。”
“这算哪门子的进步?这是基本功啊!真是块朽木。”她哼了声,“连刚才那四个,今晚一共消灭十九个。这些鬼不知从哪来的,跟蟑螂一样,越杀越多,不过,好像只有我们两个看得见他们?”
他从随身背包内取出书本,坐在凉亭桌边,打算把握时间用功。“要是其他人也看得到,学校就得停课了。”看到校园内到处都是鬼,谁还念得下书?
“虽然看得见,不过要不是他们主动攻击我,我也不会被逼得自卫。到底为什么他们一见到我就扑过来?我可没挑衅他们啊……”
刁念萸单手托腮,正蹙眉思索,眼角忽有什么亮光闪过,她望向光源——是在一段距离之外的镜亭,清亮月光下,镜面反映著树木枝叶摇动的形影,亭子仿佛活了起来,静夜之中显得诡异。
她眉头皱得更紧,“我不喜欢那个亭子……”
我只是很爱你,妈妈。
她一愕。又来了,什么声音?
“阿树也不喜欢。”姬秀和也抬头望著她看的方向。
“哦,你那个老是生病的同学?”她听他谈过班上的事,有个和她一样体弱多病的同学,叫傅珑树。
她怀疑地往四周张望,繁茂的树木间,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声音了,是谁?怪耳熟的……
“他只要在那亭子待上几分钟,回家一定生病,所以他很讨厌那里,说那亭子一定有问题。”
“也许是他自己身体不好,却牵拖是亭子有问题。至少我就感应不出什么异状。”也许是听错了吧。刁念萸不以为意,回头见他在看书,皱眉道:“你别这么用功好不好?”每晚一得空闲,就见他拿书出来看。
“我功课不好,得把握所有时间念书啊。”姬秀和露出疲倦的微笑。近来每晚都溜出宿舍,他的体力有些负荷不了。
“你法术不行、功课不行,有没有哪样比较拿手的?”
“嗯——画画吧?”他瞥了她好奇的模样一眼,正在计算数学题的笔不由自主地偏了,开始勾勃她的轮廓。“烹饪、缝纫、园艺,我也都懂一点。”
“全是一些跟驱魔没关系的闲事。”刁念萸摇摇头,语气却不带挖苦,“你呀,既然跟著那个南宫璟学习,就是想当个驱魔师吧?可你这种半吊子的法术,恐怕永远没有出师的一天哦?”看到他这副慢吞吞的模样,她实在替他著急。
“大概吧。”她说话依然不饶人,但已渐渐没了原先那股凶狠,是好现象。
姬秀和勾起浅笑,有些漫不经心,任凭笔尖在纸上流畅挥洒。“我也知道这样不行,可是最近好像少了一点动力,学习一直没什么进展。”
“因为你的『动力来源』并不支持你?”他的“动力来源”,也就是促使他如此努力的人——他的母亲。
他老实点头,“没得到她的肯定,让我有点沮丧,虽然还是想存钱、想当医生,但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积极。”微微偏头,他显得困惑,“我一直认为,为家人付出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会计较这些呢?我这样想是不是很自私?”
“你怎么这么圣人啊?”刁念英不耐地嗤声,“好意被忽视,谁不会灰心?这跟自不自私有什么关系?我……我努力要讨好我妈,她却不理我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啊。”
“怎么说?”“讨好”两字,总有种委曲求全的感觉。
“爸爸入狱以后,妈妈就不理我了。”黑眸蒙上忧愁,迷离而困惑,“我那时生了很重的病,妈妈只顾著处理爸爸的事,都不理我……”
不对!她怎会说出这种话?爸妈都很疼她,妈妈还曾整夜不睡地照顾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她怎能如此胡思乱想?!
以前……以前?以前怎么了?
为什么她每次试著想起从前,记忆就一团乱?
思绪再度掉进心底那个黑暗的漩涡,记忆成了一团若隐若现的丝,最重要的部分已遭吞噬,想厘清,警告的声音就冒出头——
不要想,你若想维持现状,就什么也别想!
“我了解。”
姬秀和温柔的嗓音让她一震,不自觉地凝视著他沉静的脸庞。
他并未看她,笔仍在涂涂抹抹,“大人实在是很麻烦,不是吗?有时候比我们还任性,像个小孩,偏又摆出大人的架子,不让我们指责。”
他老气横秋的口吻让她笑了,松懈下来。“是啊。”
这是他第二次说“了解”,第一次她嗤之以鼻,这一次却令她深感窝心,他们同样有个难以讨好的母亲,同样有无所著力的疲惫,这份苦涩的共鸣,奇妙地平缓了她内心蠢动的不安。
模糊的印象里,她曾渴求过什么,却始终得不到;现在,她想她得到了,置身在属於他的温柔氛围里,这种心口微微发热的感觉,就是她想要的。
是的,她想维持现状,不要一切被那混乱的漩涡毁灭,所以她不探究,至於被吞噬的部分,就……编织成自己想要听的话吧。
“反正,他们虽然关心我,却老是有忙不完的事情,我老是被摆在那些事情之后。”谎话顺口溜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我只是想有人陪著我,可是他们永远忙得没时间理我。”
“现在有我陪你啊。”
“我不希罕,你又不是我爸妈。”口是心非啊,她的心正因他这句单纯的陈述而雀跃,微哑地道:“其实,我每次看到你,就觉得像在照镜子。”
“哦?”
“镜子照出的影像,和镜外正好相反。我擅长攻击法术,你擅长防御;我急躁、脾气坏,你却温温吞吞;我个子矮……”她刚觉失言,他已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