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唐振德离去,舒芹坐进车内,还是心惊胆跳。能多一千万还债是很好,但叔叔怎会知道六千万的事?
不会是南宫璟上门找他要钱吧?
不,他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那叔叔又是如何得知?姊姊该不会也知道了吧?
“芹儿,”前座的唐老太太回过头,“你现在住在那位南宫先生家里,是不是?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
舒芹还在烦恼,闻言又是一惊,“为什么?”
“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去拜会一下,当面感谢他。”
“不用麻烦了,我想……他不会介意的。”万一女乃女乃和南宫璟见面了,他把那六千万的事说溜嘴怎么办?还有他那一头“秀发”,那惊世骇俗的长度,说不定会吓著老人家啊。
“他介不介意是一回事,至少你住在人家家里,受人家照顾,我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呀。说吧,他住在哪儿?”
第四章
拗不过老女乃女乃,舒芹最后还是报出了“茴香馆”的地址,梁奕辰直接驱车前往。
在巷口下了车,舒芹就发觉异状,原本整洁美丽的巷道,竟散落满地纸屑,而越往里面走,地上越见脏乱,杂有泼洒的红色油漆,走到“茴香馆”门前,她简直不敢相信——
木雕的招牌被淋上红漆,作为门面的大片玻璃也被红漆写满了字——“钱奴”、“杂种”、“灵能败类”……全部是不堪入目的辱骂字眼,控诉著屋主的贪婪,油漆鲜红如血,触目惊心。
唐老太太和梁奕辰都吓了一跳,愕然停步。
舒芹一时不知所措,正好门开了,佟星年走了出来,跟著是南宫璟。
她快步迎上去,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她早上是从后门离开的,并没发现前门多了这些可怕的东西。
南宫璟神色如常,淡淡道:“来砸场的。”视线扫过唐老太太与粱奕辰,看见梁奕辰手里的一束白玫瑰时,眸光微微一沉,锁住对方英俊的面孔,打量了几眼才收回。
“砸场?你跟谁结怨了?”
“是公会的人。”相较於南宫璟的平静,佟星年气愤的反应倒比较像事主。“他们看不惯璟的收费价格,半夜过来破坏。我上礼拜已经装好隐藏式摄影机,这次一定能揪出是谁——”
“算了吧。”南宫璟的语气依旧淡淡地。
“怎能算了?加不加入公会本来就是个人的意愿,他们怎能做这么卑劣的事?何况那些人分明是眼红,看不惯你出手一次,就赚进他们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他们根本不知道,你这些钱除了照常拨给上人生前捐款的那些机关,还给上人——”
“所以说算了。他们不知道原因,不必和他们计较。”
“可是……”见好友摇头不愿多谈,佟星年只得停下,叹口气:“我去把巷子两头封起来,这两天暂时别做生意吧。”向舒芹等人打过招呼,他迳自离去。
舒芹简单介绍著:“她是我女乃女乃,这位是我上司,梁奕辰先生。”
南宫璟点了点头,推门请客人入内,“抱歉,出了点事,让两位见笑了。”屋外虽然一团乱,屋内仍是整洁明亮。
唐老太太甚是担心,“这儿常常发生这种事吗?”虽然这男人留著一头长发有些怪,但沉稳斯文的气质让她很有好感,又曾帮助过她,让她直觉认定对方是个好人,为对方担忧起来。
“一、两个月就有一次,习惯就好了。两位可以在店里四处看看,我去准备茶点。”南宫璟掀开门帘,走入厨房。
舒芹立即跟入,虽然压低了声音,却几乎是咆哮著:“习惯?!这种事怎么能习惯?!有问题为什么不能好好讲?这样破坏人家的店太过分了!鲍会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他怎能这么平静?出事的是他的店啊!
南宫璟瞥她一眼,“你也算是我高收费之下的受害者,公会做了这种事,不是正好替你出气吗?”
“我……”她一时语塞,老实承认,“我是对你的价格很不满,但我是考虑过才答应的,就算希望你降价,也会光明正大地跟你谈,他们用这种手段就是不对。”
“公会当我是丧心病狂、只要钱的坏胚子,急著替那些被我坑钱的人讨回公道,倒是真正被我坑了六千万的人反而不计较。”他呵呵轻笑,“真是有趣。”
他居然在笑?是不是气疯了?
舒芹担心起来,只听他又道——
“为什么带你上司回来?”她今早出门前只说要去接唐老太太,如今却多了个男人一起回来。
“我本来打算自己去接女乃女乃,但总经理下午休息,我就搭他的便车了。打扰到你了?”
“没有。”只是有点意外,以及……一点微妙的不悦感。看她每天带花回来,和那男人亲自带花送她回来,感觉竟是如此不同。他轻道:“他还真有心,把花也带过来了。”
“他好像买花买上瘾了,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倘若真忘不了那位女记者,就去追回来啊,天天买花於事无补吧?
“怎会不知道?男人送花的意义,不外乎——”
“停!”舒芹连忙比出“X”的手势,“别来植物的生殖器官那一套!他又不像你,会把花联想到那种地方去!”
“他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说“追求”而已,听她这语气,仿佛他心思多坏、多不正常,完全不能和那男人相比似的。
他从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自己,此刻却有了一丝细微难解的涩意,但温文的脸庞仍是平和的,“你每天带回来的花,全都是他送的?”
“是啊,有问题吗?”舒芹防备地看著他,准备随时见招拆招。
“植物比人类敏锐,很容易就沾染周遭的『气』,而且会存留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发生过凶案的地方,植物都不太能生长,如果长得很好,则多半已经变成妖物。我观察过了,他送给你的花,都沾了秽气。”
舒芹骇然,“你的意思是,我上司去过发生凶案的地方?!”
“我本来不确定,只是推测花束待过的地方都可能有问题,但今天看到你上司……”他斟酌著,不想说得太可怕,“他身上的秽气很重,如果不是他杀了人,就是他曾经待在离死人很近的地方。”
“青元”贸易公司十一楼,大会议室。
“……就是这里。”一踏入会议室,南宫璟眉头一蹙,环顾空荡荡的空间。
苞在他身后的董事长谨慎地问:“你确定吗?”
“整栋大楼都有异常,但这里的气息最强。如果要除灵,就要从这里开始。”
“可是,”跟来看热闹的一干高级主管们插口,“我们平常在这里开会,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每个人的状况不同,有些人感应力比较强,身体就会出问题;大多数人是没有感觉的,但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身心多少会受影响,可能会暴躁易怒,或者忧郁消沉,人际关系随之恶化,而人员状态不稳,也会间接影响公司的运作……”
“原来如此!”董事长恍然击掌,“难怪我们最近生意越来越不顺!”
主管们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难怪我最近老是觉得身体酸痛,医生却检查不出原因!”
“公关部前阵子出游,不是出了车祸吗?”
“一堆员工也是跟另一半闹分手,还有的闹离婚,家里鸡飞狗跳……”
“是这样吗……”想起这半年来和丈夫龃龉不断,舒蕙雯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