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的大一男生只注意到可爱的康皙,没料到她身边会冒出一个相貌凶狠的彪形大汉,结巴道:“我……我要付钱,一百元。”张开发抖的手掌,掌心躺著发皱的纸钞。
呜呜,学校不是很安全的地方吗?怎么会有黑道份子跑进来?
“对不起。”杨昊礼尴尬地松手,接过钞票。眼见人越聚越多,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转头问一旁收钱收得不亦乐乎的大二学弟,“我们系花是谁?”系上女孩子不少,但他从没留意过这方面的八卦。
“嗯……应该是三年级的圣馨学姐吧!”
“她在哪里?知道这件事吗?”要叫人家来献吻,总该问一下人家的意愿吧?
“她的热音社晚上有表演,现在应该在练习。我想她应该不知道这里的事。”大二男生朝康皙耸肩,“她说一切看她的,叫我只要负责收钱就好了。”
一切看她的?杨昊礼狐疑地看著倚在他身上的女孩,她双颊被中午炽热的阳光晒成了粉红色,正透过扩音器吱喳不休,试图把哲学系的人群拐过来。莫非她能当场变出一位系花来?
由於准备的商品不多,很快就全部售罄,统计积分最高的是一位生科所的研究生。
斯文俊秀的研究生扬扬手里的积分卷,笑吟吟地瞅著康皙,“好啦,我的分数最高,你要献吻吗?”
一票大男生纷纷吹口啃、拍手,“快啊,快亲啊!”
大家抢不到第一也不在意,只等著看眼前可爱的女孩要如何献吻,过过乾瘾也好啊!
康皙放下了扩音器,甜甜笑道:“抱歉,我不是中文系的系花,中文系的系花也不在这里哦。而且我是外文系的学生,不是中文系的。”
众人一愕,都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康皙又慢条斯理道:“我们外文系很多比我漂亮的学姐、同学,我不敢自封系花,不过,既然中文系的系花不在……”她倾身看著研究生,绽开无往不利的甜美笑容,“你愿意将就一下,让我代替献吻吗?”
研究生含笑颔首,“好啊!”
他原本就是冲著这个娇滴滴的学妹而来,既然她答应献吻,管他中文系的系花系草是谁!
大男生们又开始起哄鼓噪,康皙笑吟吟地向他们抛个飞吻,又引来一阵口哨声,纤手刚要搭上研究生的肩头,忽地腰间一紧,她被拥入一直在旁边支撑著她的男人怀中,她诧异仰眸,“学长……”
杨昊礼一言不发地搂紧她,下颉抽紧,平稳的目光中难得显露怒气,他沉声道:“她不是中文系的,我是。”
所有人倒抽口气。不会吧,这个像通缉犯的家伙要献吻?!
研究生嘴角抽搐,“我宁愿被狗咬,也不要你献吻!”
“意思是你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学长!”腰间的手臂似铁,康皙无法挣月兑,“这是说好的条件,不能……”
“别胡闹了!”他厉声斥责,语气之严厉,连他自己都惊讶地愣住。
康皙也是一呆,随即用力推开他,“我没有胡闹!这个方法是我想出来的,当然要做到啊!”
见杨昊礼还想阻止,她情急之下,叫道:“你敢阻止我,我就不理你了!”
杨昊礼一僵,终於不再多说,默然退开。
她这才回身面对已经傻了眼的研究生,甜甜一笑:“抱歉,让你久等了。”
於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捧住研究生的脸庞,郑重其事地在他颊上印下一个吻……
“学长!等我嘛!”
杨昊礼首次不理会背后传来的娇唤,沉著脸,大步往前走。
“学长,不要走那么快啦!我……”没了声音。
他脚步一停,迟疑了下,终究不放心地回头,只见康皙坐恻在草地上,小脸因疼痛而揪成一团。
“……学长。”见杨昊礼折返,她绽开笑容,嘴角却有些扭曲。
“伤口又痛了?”他面无表情,音调平板地问著。
“只是一点点痛。”她才刚动念要假装伤口痛,骗他停下来等她,没想到伤口真的痛了,“休息一下,就能继续走……啊!”
杨昊礼二话不说就将她抱起,继续往位於学校侧门的车棚走,“你有吃止痛药吗?”
“有啊,我吃完午餐就吃了。”他虽然脸色很差,行动还是流露了对她的关心。康皙樱唇微弯浅笑,柔声问:“你生气啦?”
园游会尚未结束,但中文系准备的商品已全部售完,於是提早收摊。她以为他会很高兴的,但他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吃午餐时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没有。”他声音绷得好紧,很明显地口是心非。
“我说不理你只是开玩笑嘛,条件都开出来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反正只是一个吻,有什么关系?”
“你认为这只是小事?”
“当然喽,小时候我难得乖乖一整天没捣蛋、没欺负我弟弟时,我爸也会在脸颊上亲一下,表示嘉奖;那位学长捧场地买了那么多东西,我也给他一个嘉奖,就这样而已嘛。”
真奇怪,他不介意她看猛男图、兔子,却介意她亲别人?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她唇畔笑意加深,像是自言自语,却故意让他听见:“说起来,你也该得一个嘉奖,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我身上的伤可能不只这样呢!你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嫉妒那位学长有,你却没有吧?”她粉脸发烧,怦怦心跳如小鹿乱撞,垂眼不敢看他。
好像太直接了?他若回答“好,那我也要一个”,她该怎么办?
算了,敢主动提起,就要有胆量承受后果,不过就是个吻嘛!对那位学长是“公事公办”,对他,当然不是“公事公办”,而是……
“我不想要什么嘉奖。”杨昊礼淡淡开口,如平常平稳的语气,没有掀起半点波纹。
乱跑乱跳的小鹿瞬间摔倒了一地。康皙愣愣地问:“为什么?”
他没听懂吗?她说的嘉奖,可不是什么记小宝之类的制度,而是一个货真价实、价值连城的,她康大小姐的主动献吻耶!
“你只要好好记得自己有伤,别再胡闹,对我就是最好的嘉奖了。”一个和那位研究生相同的嘉奖?他不想要。
他是不悦她大大方方地抓著陌生人就亲,但也不想要一个相同意义的吻;仿佛他与她之间是完成一桩买卖,额外加送了这个甜头。
他是心甘情愿地付出,并非买卖,所以,他想要的不是这样……也不只这样。
伹他什么也没说,来到机车旁,将康皙放在坐垫上,看了腕表一眼,“我约了学弟见面,你待在这里,我十分钟之内回来。”
他刚要离开,却听她唤道:“学长。”
杨昊礼停步,看著欲言又止的她。
康皙放在坐垫上的手指蜷紧又放松,终究什么也没说,只道:“……快点回来。”望著他转身走向矗立在停车场旁的物理系馆,她叹口气,黯然垂首。
他是不是看到她拿吻当买卖条件,觉得这没什么价值,所以不要?
可是,这两件事不同啊!说要给他嘉奖仅是玩笑性的藉口,她真正的意思……并不只是这样,她想……再接近他一些,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知道他对她,有什么感觉……莫非试探的方法错了?
或者,他是明白她的用意,只是不欲让她难堪,所以选择了委婉的方式表示拒绝,要她知难而退?
停车场安安静静,没有半个人影,午后凉爽的微风吹拂著,康皙独坐失神,忽然听见从校外远远地传来骚动声。